说到这里,头盔男竟然低下头来,发出啜泣声。
春春秋赶紧薅了一把枯草给他擦去眼泪,问道:
“你哭什么啊?”
头盔男拿着草擦了一把脸。
“我......我在白玉小姐唤醒我之前.....杀了好多流民。”
春春秋闻言一怔,安慰着说道:
“那.....那也是无可奈何,寄人篱下,由不得自己。”
头盔男摇了摇头说道:
“可是现在想想,我那个时候,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的杀了人?”
“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呆愣愣的看着那个月亮。
“我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用枪指着厄斐岛的那对母子。”
“让他们沿国境线的河岸走。”
“那个儿子才15岁,他被国境线上的地雷碎片炸断右腿。”
“我们甚至连担架都没给他准备。”
“有一个人提着他的头,另一个人提着他的脚。”
“我也忘记了他有没有痛苦的哭喊。”
“他的母亲应该有40岁了吧,碎片已经炸伤了背部,被我用枪指着,沿着河岸走。”
“他们都戴上了黑色的头套,自然应该什么都看不见。”
“她应该只能听见儿子的哭声,那时候她该有多绝望啊。”
“我忘记了她有没有向我们哭着求饶。”
“我也忘了她有没有求我们,放过她的儿子。”
“只记得她的背比较单薄,寒冷的冬天只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俗气的染血单衣。”
“那个母亲,佝偻着腰颤颤巍巍的走着。”
“我把自己的残忍行径全忘了,我把善良全部抛在脑后。”
“可我居然还记得一件事情。”
“你知道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什么吗?”
“是河堤上有一个卖冰棍的小贩!”
“还有一些逛小摊的人,我给我的朋友们买了冰棍。”
“冰棍好甜啊,很好吃!”
“我们和那些小贩打招呼,问他们早上吃了什么。”
“之后我们吃完了冰棍,就把木棍扔进了坑里面,然后用铁锹埋上了。”
“之后我们就逛着早市,溜达回来,可是……”
“可是那对母子去了哪里,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真是奇怪啊,我记性虽然不好,但怎么会忘了两个大活人呢?”
“胤普及告诉我们,外面的流民私自越境,他们带来传染病,带来混乱。”
“所以受到这样那样的惩罚,都是应该的。”
“我觉得很正确,我像被洗脑了一样。”
“觉得外面的流民破坏了我们幸福的生活。”
“现在我想起自己做过的错事,我那时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罪恶!”
“我怎么可以......啊!我怎么能......我这种人!”
“现在就去死吧!”
“现在就死了算了!”
春春秋握紧了他的手,缓缓地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竭云京乌秋,叫我云云就好。”
“我是春池鵼二·春如秋,你听着小家伙。”
“每个人都会做一些,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可是重要的是,你已经知道错了,你看你现在已经哭泣。”
“当然我知道,哭不能弥补死掉的人生。”
“我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虽然没有杀人,可是比杀人性质更恶劣。”
“你那个时候还小,没有正常的善恶观。”
“只是有一种纯粹的恶在驱使你。”
“但这并不就说明你是坏人,是十恶不赦的恶魔。”
“单纯的恶构不成一个人的全部。”
“你现在已经知道忏悔,这说明你已经有了良知,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你知道作为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用自己的良知来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不停的选择良知。”
“即便我到死也不会得到原谅,但这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应该做的事啊!”
“你要是没尽力弥补之前,就这么死掉,你自己也不会原谅你自己吧?”
竭云京乌秋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他“哇”的一声扑在春春秋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别掉队!哭够了就跟上来!”安德烈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炫彩眼镜男回过头来说道:“云云,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能拯救全人类的事啊!”
“我们现在只有这一条赎罪的路可以走了,跟上来吧!”
竭云京乌秋抬手擦去春春秋肩上的眼泪,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声:
“明白!”
……
……
O_o【大眼萌志:
国境线的记录当中。
有无数个无辜的流民被处以枪杀,活埋的记录。
我们从历史中警醒未来,我们追问是谁的错?
是阿米依格等领导人的错?
还是执行者的错?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世界的秩序陷入崩溃,世界错了。
白甲掰掰国虽然没有像咕噜市和其他国家一样,陷入人民自相残杀的暴乱当中。
但它依靠近乎冷血的保护政策,换取了国内和平。
对于阿米依格的政绩,历史学家们褒贬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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