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群少了四分之一,这些羊足够卖出一个好的价钱,那个姑娘还有青年不见了。”
“快五天了吧,我没有再见过他们,现如今照料羊群的是一个阿婆。”
“我忽然明白过来,最早蓝光里见到过的那对青梅竹马的小孩已然长大了。他们经历了童年,经历过了少年,他们该是经历青年的时候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两个人离开这里去了外界更加广阔的天地,希望他们的人生能够幸运。”
日志编号0038:
“一个月没有录制,抱歉,我感冒了。”
“昨晚,返回舱的温度忽然变得很低,哪怕已经过了半天,这种低温也没有改善。”
“长期处在风沙环境下,我频繁的进出在加剧设备的损坏。”
“我现在很害怕,怕某一天会在睡眠中迎来人生的终结。”
“但那并不全是坏事,至少感觉不到痛苦。”
“储存的物资快消耗一空了,必须振作起来,充实我的粮仓。”
“返回舱冷得要命,即便舱内活动,也需要穿着探火服。”
“还有就是,那个通讯设备让我拆开了,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里面元件短路了,这次是真的不能用了。”
从日志0040到日志0050,刘彣的脸色越来越差,好多时候在录制过程中披散着头发,因为他的头发变得很长。这十篇日志的间隔时间很长很长,最长的有两个月光景,说的也全是些没营养的内容。
更加值得一提的,充当背景板的返回舱渐渐破败,像长时间没人去打理的荒野老宅。
在编号0050的日志里,刘彣很瘦很瘦,肤色苍白裹着蜡黄,一阵风都能吹倒他。
长久未修剪过的胡须和头发把整张脸完全包裹,如果不是他在讲话,根本分不出是不是人。
日志编号0051:
刘彣坐在录像机前面,久久无言,索性关掉了录制。
日志编号0052:
他把头发扎起来,欲言又止,干坐了半个小时,满脸都写着两个字:沧桑。
日志编号0053:
干脆唱了几首歌,唱完了歌便背诵起了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日志编号0054:
他彻底像是丢了魂魄的样子,嘴唇干裂,身上没一点肉,似乎坐在镜头前的是一具骨头。
好在这次他有讲话,但声音沙哑。
“格物,致知,正心,诚意。”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大声吼出最后两句话,他卖力咳嗽,准备把嗓子里卡着的东西吐出来。
日志编号0055:
“挨千刀的死球了,它老了,是到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小帅向挨千刀的发起了挑战,小帅赢了,它干掉了自己的母亲,它是这个地方新的王。”
“我在一旁看着它们厮杀、缠斗。小帅战胜它的母亲后还打算向我发起挑战,但是,我让它知道了自己几斤几两。”
“小美和我待了一整天,怎么赶也赶不走。就是现在,小美还在外面替我站岗,这个可怜的小怪物。”
日志编号0056:
“小帅和大漂亮在一起了,它们放逐了小美,小美无家可归,它如今和我住在同一屋檐下。”
“这是它们的习俗,我无权干涉。但那个不开眼的胆敢对我发起攻击的话,我不介意让这种生物就此灭绝。”
“返回舱支持不了多久了,我能感受得到。”
“虽然有些不舍,可我别无选择,我将尽可能拆除设备,再腾出地堡空间。”
日志编号0057:
这篇日志和上一篇日志不知道隔了多长时间,反正此时此刻的刘彣用行尸走肉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他身后的背景换成了地堡幽深的黑暗,诡异的荧光一闪再一闪。
对准镜头,真就是死掉一般的男人一言不发,沉默着,注视着。
摄像机补的光照着他,令他展现出某种恐怖,是那种将死之人要拉人垫背的恐怖。
日志编号0058:
他还一样不说话,好在这一次并没有漆黑的环境,一团火让这一篇日志多了分温暖。
小美两米长度的身子趴在火堆边上,呼吸匀称。它时而抬头观望,时而低头假寐,也有时翻滚着解痒。
仔细一看,小美的长相像极了挨千刀的,可能这种怪物长大后全是一个模样的。
刘彣突然有了动作,这动作毫无征兆,他撩开了一侧头发,似乎想通过镜头观察自己如今的相貌。
那露出来的半张脸如死灰,眼睛里都是血丝,对一切不感兴趣,一切在他眼里都是索然无味。
日志编号0059:
时间过去了又不知多久,摄像机记录着地堡里的一切。
一个火炉,一些劈开的木料,从返回舱运来的电子设备,连接设备的线一直延伸到地堡外面。
镜头不停抖动,把居所简单的生活环境转了整整一遍。
刘彣正在记录着什么,可看起来,令人的心里缺了一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被舍弃。
日志编号0060:
刘彣对着镜头整理自己。
他洗了个澡,头发烘烤干净,正在有条不紊地打理。
半晌,他把头发扎好,那张没有了生气的脸暴露无遗。
随后,用一根骨爪修剪了山羊般的胡须。
做完了一切,他举起了手枪,最开始把枪口塞进了嘴里。
后来,或许绝对这样太难看了,他便把枪口对准了太阳穴。
经过内心激烈的斗争,他手指狂抖,但终于表情坚毅地扣下了扳机。
预料之内的枪声并没响起,手枪卡壳了。
刘彣的身子在这一声卡壳后更加颤抖,他闪电般丢掉了手枪。
他哭了,就在镜头前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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