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古富的遗体连同棺材焚烧殆尽,巡逻的官差见到这堆灰烬禀告给裴意,裴意想了想吩咐不用理会。

清晨,上街的人看到这一幕可算是看到了一件天大的新鲜事,围站在一旁指指点点。

“就这样焚尸烧棺了,真是大不幸。”

“是呀是呀,这是谁干的?真是作孽......”

方师爷、管家一大清早便来到府寺,方师爷显得有些愤愤不平,他道:“大人,昨夜棺材烧尽您难道不想给我们个交代吗?”

裴意气定神闲地回道:“方师爷,棺材是你们摆的,也是你们守的,本官念你家主人惨死求真心切故不忍阻碍你们,现在遗体和棺材全都被烧个干净此事你们不应该是跟自己要交代吗?”

方师爷道:“大人,长运在您的治理下竟然有人敢杀人放火毁庄稼,这不能说大人对于长运治理的混乱。”

裴意道:“这句话你说得不错,本官一直想要改善长运的治安,不然也不会派官差值夜巡逻,可是贼人狡猾总能如泥鳅一样钻空子,也的确让府寺苦恼至极,方师爷放心,本官定会将这焚尸烧棺的贼人捉拿归案。”

方师爷冷哼道:“大人,我家家主遗体已烧,我想说什麽也晚了,所以大人总要在庄稼的事情上还我们颜主清白还有将杀害我们颜主的凶手捉拿归案,大人总不能一直无动于衷,无所事事,望大人明察秋毫。”

裴意道:“我希望师爷能够冷静,这每一件事情都不是一件小事,本官也一直在想尽办法寻找线索,早日破案,水落石出。”

方师爷道:“大人要线索,那好,我们帮助大人探赜索隐寻找线索如何?”

裴意道:“方师爷,府寺办事有府寺的规矩,你莫要逾矩。”

方师爷道:“大人放心,在下怎会逾矩,只是我们也有番势力真相未必比大人找的慢。”

裴意道:“你若是找到线索一定要送于本官手中,本官定还你家主人清白,若是乱来,休怪本官无情。”

方师爷道:“这是自然,大人告辞。”

他们离开府寺,管家道:“咱们还查个什麽劲,我们已经知道府寺与戴缈生暗中勾结,只要柴季老弟查到他们身在何处,我们可以直接暗杀,更没必要打那麻烦官司。能干出焚尸烧棺之事的人想必也不是外人。”

方师爷道:“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我们自然要装傻充愣辛苦找凶手,这样才能戒掉他们的防备心嘛,更何况颜主遗体被烧,别人自认为已经将我们踩在脚下定不会完全放在心上,所以我们就有机会见缝插针。”

管家道:“你考虑的倒是周全,那我们要府寺给我们交代也无非是掩人耳目?”

方师爷道:“不错,至于府寺何时除掉谭钱就看咱们能给他们多大压力。”

管家道:“那个家伙很顽固也不好斗,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我们交代的人。”

方师爷道:“他认为他是个官很了不起,他又怎知我们根本未将他放在眼里,这些人早晚做我们的刀下鬼,下去让他们给颜主陪葬。”

管家默许地点了点头。

慕府,慕百川等人从街上回到家将颜古富连人带棺都给烧了的消息告诉慕千洪,慕千洪问道:“竟然有这等事?”

慕海佑道:“可不是,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扫着灰。”

慕昕笙道:“被人放火烧尸也不是没有道理,此人在片江湖上树敌很多,被放火烧棺也在情理之中。”

慕海佑道:“二师哥说得对,树敌太多并非好事,如果那里躺着仇高齿的尸体,我第一个去放火。”

慕百川道:“人都死了,我看这尸体烧与不烧也无关什麽。”

慕海佑道:“师哥此言差矣,有仇报仇这是天经地义,不能因为人死了所有的债就一笔勾销,除非我死了报不了仇。”

慕千洪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别争了,烧尸体谁不会,最主要的是往后你们要有本事不被人伤害才行。”

慕海佑道:“这可有些难......”

慕昕笙道:“别灰心,咱们三兄弟在一起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咱们。”

慕海佑撅着嘴道:“依我看武功不济说什麽也没用。”随即对慕千洪说道:“师傅,你是不是还有武功没有交给我们?”

慕百川道:“师弟,你怎麽这样说话?”

慕海佑道:“我也没说错嘛......”

慕千洪道:“师傅该教的也教了,不该教的也教了,已经没有什麽教的了,剩下的还是你们自己偃武修文,多多在江湖上磨练增长阅历,师傅的武功你们好也是长年累月地练出来的,日增月益嘛。”

慕昕笙道:“师傅说得对,三弟,练武一事岂是如此容易,咱们年纪尚浅武功修为自然不够,栽了跟头也是理所当然。”

慕海佑嘀咕道:“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拔刀相助。”

慕千洪长叹一声道:“是师傅没有保护好你们,以后不会让你们再受委屈了。”

慕海佑道:“师傅,我就是随口一说,您老可别难过......”

慕千洪笑道:“不难过,不难过......”

汪为义还有小桐,小修三人躲在角落里看着府寺,原来汪为义离开暮迟和梅枫后恰好碰到了小桐他们,他们看到汪为义别提有多欢喜。汪为义也从他们嘴里得知汪为仁的下落,于是他就萌生了要将汪为仁从牢里救出来的想法,所以才一直在蹲府寺。

胖孩儿疑惑地问道:“鸡腿,你觉得咱们真能从府寺里面将你大哥救出来?我怎麽感觉这跟登天一样,连想都不敢想啊。”

小修道:“我觉得也是,就凭咱们几个人的力量简直是蚂蚁抱大石。”

小桐道:“我说你们别尽说丧气话啊,想当初火烧仇府我们也都以为比登天还难还不是照样给他烧了?”

胖孩儿道:“话是这麽说,可是毕竟那里放把火就了事,这是府寺的监牢,官差把守重重咱们怎麽进得去?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道鸡腿的大哥关在哪间牢房啊?”

小桐也赞同胖孩儿的话,说道:“鸡腿,我知道你救人心切,可是这件事情咱们也不能不从长计议,胖儿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监牢森严不说,咱们怎麽找你大哥?”

汪为义坚定如铁说道:“此事我势在必行。”

胖孩儿拍着脑袋嘀咕道:“完了,完了,这是要惹大事,可见拖了这麽久还是没拖住。”他附在小修耳边道:“看来鸡腿是铁了心要劫牢了,你还能想到什麽办法拖下去吗?”

小修又看看小桐,他们三人暗地里对视一眼,小修摇摇头表示也没有任何办法,小桐心想道:“鸡腿如此执着,我们作为朋友又岂能不帮他?说实在话大家都是还没长大的小孩儿能干多少事?”小桐知道劝说汪为义肯定没用,只好退步道:“这还得好好想想法子......”

小修道:“论点子鸡腿首当其冲,胆子也是属他最大。”

小桐道:“咱们都想想嘛......,让他自己想岂不是要累坏他......”

小修手摸着下巴道:“咱们盯了府寺这麽久,我觉得府寺白天官差多晚上掌灯就陆续有人去巡逻,所以咱们在寅夜的时候偷摸进去应该不费劲,不过监牢有多少官差守夜咱们可就不清楚了,所以最好是连着监视几夜。”

胖孩儿道:“小修说的挺在理,我看行。”

汪为义道:“这样太费工夫,我们当中只有我会武功,你们在外面接应我,我今夜就翻进去,若是到了天亮我还没有出来,你们就别等我了。”

小修阻拦道:“不行,鸡腿,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胖孩儿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本事不济不如慢慢来的好。”

小桐道:“鸡腿,他们说的有道理,你是我们的好兄弟我们一定会帮你的,可你这样太危险。”

汪为义道:“我心意已决。”

胖孩儿小声叹息道:“这下可怎麽好?”

汪为义道:“我知道你们陪着我监视府寺就是不想让我闯进去,你们的心意我明白,可我真的是有要事要做,谁都阻挡不了。”

小修道:“也罢,不过我们总要帮你一把,这样好了,我们给你打前阵,我们先翻进去,然后去找监牢的位置,找到监牢的位置我们就回来跟你会合,然后告诉你位置,然后你自己想办法进到监牢中去救人,岂不是让你的危险降到了最低吗?倘若我们被人发现,我们就来个打草惊蛇,引蛇出洞,将府寺里当值的官差先引出去,而后你再进去,这样同样让你的危险降到最低,你看如何?”

小桐道:“好,就这样办,我们先为鸡腿打前阵。”说着拍着鸡腿肩膀道:“你想不同意也是不行,你总得让我们为你做点事情。”

汪为义笑道:“好......”

胖孩儿道:“我肚子饿了,咱们得先吃饱了饭才能干活,饿着肚子可没有力气。”

小修道:“走,先去吃饭......”

三位少年早早地来到府寺旁蹲守,这次他们没有赶在城门关之前离开,静悄悄地蹲在一处能够藏身的地方,等待夜幕降临。等待总是会令人烦躁,因为等待结果是一段经受折麽的过程,这是人的共性,人都乐意期盼做立马可以看到结果的事情,因为在一些人的生命中有些结果等着等着便只见了花落去,一生已见树长成,遗憾树大未生果。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小修搓搓手道:“天儿有点冷。”

胖孩儿道:“我长得胖不怕冷。”

汪为义打趣道:“胖人有胖人的福气。”

胖孩儿笑道:“还是鸡腿会说话。”

小桐、小修看看天上的月亮,两人都显得有些不安,总是静不下心来,再看汪为义眼睛盯着前方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小修对小桐道:“我看再等半炷香的工夫就可以翻墙进去了。”

小桐道:“行。”

汪为义道:“你们不懂武功,我看还是让我一个人去。”

小桐道:“不行,这种涉险的事情怎麽能让你一个人去,若是你被人抓了怎麽办,还是先让我们给你探探路,我们就算被抓也没关系,都是没......”

小修紧忙打断小桐的话道:“都是没心没肺的,不碍事,你可不行,若是被抓还怎麽救你大哥,我们又帮不上什麽忙,也只有替你探探路的本事,若你连这点事情都不让我们给你做岂不是太看不起我们?”

汪为义道:“怎麽会,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

小桐后知后觉知道小修打断他的意思了,他也不再多说话,免得让汪为义为他们担忧,小修道:“难得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们也很开心。”

胖孩儿道:“这都是缘份......,说到遭遇我们都不好,我家被仇高齿逼得一夜之间......”

小修道:“胖儿,现在说这些话不利士气。”

胖孩儿吐吐舌头道:“我不说了,不说了。”

小桐道:“咱们该动身了。”

小修道:“走。”

几人来到府寺墙根底下,叠罗汉一样将他们二人送到墙头上,看着他们二人翻下去,胖孩儿鼓气道:“还好我长得壮实能担得动他们,你说是不是,鸡腿?”

汪为义笑道:“你是世上最好的胖子。”

胖孩儿笑道:“这话真是听在耳朵里,舒服在心里,浑身上下都舒坦。”

汪为义道:“真难为你们如此帮我。”

胖孩儿道:“咱们是有段日子没见了,我发现你这次回来有些不一样......”他抓耳挠腮想着,感觉来到了心上嘴上却词穷一样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工夫脸上绽放笑容,说道:“就是阴气沉沉,疲惫不堪,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你也不说这几天去了哪里,究竟做了什麽,一回来就要闯监牢救人,说实话大伙儿心里都挺担心你的只是不知道该怎麽说。”

汪为义看着胖孩儿笑道:“我知道,不过真没发生什麽事情,不然我也回不来,更不会再遇到你们。”

胖孩儿见汪为义还是不肯说也就不再勉强,说道:“这倒也是,咱们还是安安静静地等他们的消息,本胖爷向来最没耐性......”

汪为义也在等,他在等一个解开他心中疑惑的结果,这当然与他失去记忆有关,他想知道自己的义父是个什麽样的人,他真的一丝印象都没有,他们之间发生了什麽事,怎麽梅枫姐姐就说汪为仁将义父给杀了?一团团疑云悬在头顶让他望不到晴天。

胖孩儿又看了看汪为义发现他在出神,他眼里的汪为义真的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狗,无精打采,闷闷不乐,脸上没有了之前见面时的喜悦,目光深沉,心事重重,两腮有因为咬牙太紧而呈现出来两块鼓胀的咬肌,胖孩儿在心中想道:“鸡腿真是条硬汉子,打碎了牙都硬要往肚儿里咽。”

小桐和小修翻过院墙来到府寺,府寺内灯火通明不见巡逻之人,他们偷鸡摸狗的事做过不少,可是摸到府寺来还是头一回,心中不免忐忑不安,若是被人当贼给拿住那还了得,这还不得吃一顿杀威棒。

小桐道:“挺安静......”

小修道:“可能是府寺的缘故,认为没有人敢在府寺造次才会守备如此松懈。”

小桐道:“有道理,有道理。”

小修道:“府寺太大,不知咱们要费多少功夫。”

二人继续向里找去,他们看到有间屋子还亮着灯火,心照不宣悄没声地走过去,扒着窗户台听了会儿,小桐轻轻戳了戳小修的肩头又指了指旁边,小修会意,二人远离了这间亮着灯火的房子。

小桐道:“这人应该碍不着咱们的事情,别惊扰到他就行。”

小修默许地点了点头。

四下里无人,天气还有些冷,心中的胆怯已经渐渐被府寺里这份安静的气氛给冲散了,仿佛来到了无人之境,他们的胆子逐渐壮起来。

小桐道:“小修,你看前面是不是就是监牢?”

小修道:“黑铁门,阴森森,不是地狱胜似地狱,应该就是它,过去看看。”

他们向着监牢走去,河清站在高出手里拿起一块瓦片丢在院子里,“咣啷”一声巨响,瓦片碎裂,瓦片的碎裂声在如此清净的府寺大院里显得十分响亮,小桐、小修胆子一下子给缩紧了,瞬间抓了瞎,不知道该往哪里跑,监牢旁根本连棵树都没有,声音惊扰到府寺的官差,在别处房间值夜的官差闻讯跑过来,看到两个小孩儿在府寺中晃悠,迅速喝道:“站住,别跑......”一边大喊道:“捉贼。”

三五名官差迅速从值班房内跑出来循着声源追堵两名少年,小桐道:“分开跑,有一个人能跑出去就好。”

岂料躲在暗处的河清掂了掂手中的两块小石子,翻腕甩出去,正中两位少年腿上,瞬间的疼痛让他们一下子跌倒在地,官差跑过来将他们制伏。

官差道:“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哪里跑来的,害本差连茅房都上不成。”

小桐道:“我们是......是流浪的......”

官差“嘿”笑道:“什麽流浪不流浪的,进了牢房就是一家人。”

官差提着他们二人的脖领正押往闲置的房屋,裴意走了过来,官差道:“大人,您还没睡?”

裴意点点头道:“因何闹出动静来?”

官差看着两位少年道:“不知道哪里来的两位坏小子偷偷摸摸来府寺不知做什麽。”

裴意再次点点头,他走上前示意官差松开他们,他抚着他们的肩膀问道:“你们这俩娃娃怎麽有这样的胆量夜入府寺?”

小修道:“因为白天不敢进来。”

围在他们身边的人都笑起来,官差道:“还是个犟嘴。”

裴意笑了笑道:“你们说实话,来这里做什麽?”

他们见裴意面色十分和善,缩紧的胆子慢慢舒张,小桐道:“家里的粮食不太够吃,寻思府寺里粮食多所以来......来......借上点儿......”

裴意笑着拍拍他们的肩膀道:“想找我们借粮食的话就跟我们的官差好好说嘛,他们一定会给我说,我也定会帮助你们,你们这大半夜不睡觉夜闯府寺还都以为你们是来偷粮食的,你们家里人不担心?”

小修道:“婆婆在家早早睡了。”

裴意道:“她醒了找不到你们不也是着急吗?”

小桐和小修低头不语,随即裴意吩咐道:“带他们下去睡觉,明日发粮的时候让他们多拿一些。”他又对他们道:“现在粮食出了麻烦,分发也要讲规矩,不然乱了套成何体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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