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师爷道:“谭钱?莫非戴缈生没有离开长运?”
管家道:“说不准呐......”
方师爷道:“不管是谁痛下杀手都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管家道:“仇当然要报,不然岂不是对不住颜主?”
方师爷道:“我们带着颜主的尸体到府寺门前大闹一场,给他们施加些压力。让府寺众人亲口承认颜主是被人下毒。”
管家道:“闹事显得有些不太体面啊,人家又不是傻子,府寺也会说线索要慢慢找,着急能有什麽用?”
方师爷道:“他们着急没有用,可我们显得着急些好让人知道府寺未必人人履职尽责,他们也有可能比任何人都要阴险歹毒。”
管家道:“我看此事并没有多大意义,颜主行事乖张,多不受长运待见,我们这样做无疑是水上搭房住着漂,根本无用。”
方师爷道:“最主要是讨回个说法,好让他们知道人在监牢中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管家道:“我想柴老弟会处理好这件事情,咱们嘛,不方便插手。”
方师爷道:“不试试怎麽知道?”
管家道:“师爷,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府寺那位并不好对付。”
方师爷道:“若是被处死刑也就算了,可是这样无缘无故死在监牢,我们却一句话都不说不是显得有些太窝囊?”
管家道:“也罢,也罢,虽说不太体面,却也无碍,就听你的罢了。”
他们将颜古富的尸体放到棺材并做好防腐处置,穿着白衣来到府寺门前讨要说法。
裴意听闻怒道:“岂有此理,府寺岂是他们胡来的地方?”
官差道:“他们为颜古富喊冤叫屈,说颜古富死得不明不白,还公然叫喊说人在监牢被毒死,要找我们讨要说法,并要当众验尸,还说咱们府寺乱施极刑,阴险卑鄙。”
裴意冷哼道:“卑鄙?怎能有他们卑鄙。”他心想道:“他们讨要说法也不为过,毕竟他只是在服牢刑而不是死刑。”随即吩咐道:“要交代,很好,立即升堂。”
管家、方师爷领着一众人抬着棺材来到公堂,方师爷道:“大人,我家颜主并没有对不住大人的地方,大人怎麽就将我家主人害死在牢中?”
裴意道:“荒唐,本官为何要将他害死在牢中?”
方师爷道:“那好,大人告诉我们,我们颜主到底是怎麽死的?”
裴意道:“你家主人被人砍下头颅。”
方师爷道:“既然我家主人在监牢中被砍下头颅,那究竟是谁敢在监牢内杀人,难道府寺的监牢已经可以让任何人进去杀人了吗?”
裴意道:“人不是放进去的,而是闯进去的,我们的官差也惨遭毒手。”
方师爷道:“闯进去的,何人敢闯府寺?”
裴意道:“你说此话本官又怎麽知道?”
方师爷道:“这样的府寺还能不能保证百姓的安危?”
裴意道:“难道府寺会推脱责任吗?”
方师爷道:“既然如此,咱们当堂验尸如何?”
裴意道:“验尸先不忙,你们倒是可以见一个人。”吩咐道:“来人,将谭先生带上来。”
谭钱被人押上公堂,裴意道:“此人是你家家主唯一见过的人,你不妨问问此人。”
管家看着谭钱是一言不发,因为他已经见过了,现在轮到方师爷了,他开门见山说道:“你为何要见我家主人?”
谭钱道:“在下听闻颜老板极会做生意,奈何缘浅未曾谋面,但又听说此人残害庄稼,所以我有些看不起他,便想跟他理论一番,至于他在狱中被人杀害的事情,我却一点不知情,而且我又哪来的本事陷害颜老板?”
方师爷道:“我看未必,你纵是有手段恐怕也不会轻易说出来。”
谭钱道:“大人,冤枉啊,我哪里有什麽手段。”
方师爷道:“大人,此人之言未必属实。”
裴意道:“是吗?”
方师爷道:“此人定是对我家颜主暗施毒手,让他不知不觉地中了毒。”
裴意问道:“谭先生,可有此事?”
谭钱道:“大人明鉴呐,怎会有这样的事情?他这是栽赃陷害。”
裴意道:“方师爷,你可听到了,谭先生说你冤枉他。”
谭钱道:“无凭无据,就这样乱诬陷人怎麽行?”
方师爷道:“你是颜主生前唯一见过的人,对吗?”
谭钱道:“我见过他不假,可是是不是唯一见过他的人就不知道了。”
裴意道:“本官可以保证你是他生前唯一见过的人。”
谭钱道:“他是遭人砍头而死,在下没有砍他的头,这一点官差可以作证。”
方师爷道:“你虽未痛下杀手,可是你却下毒在先,而后有人闯牢杀人,是不是?”
谭钱道:“你血口喷人。”
方师爷道:“好,那我们验尸,到底看看他是不是中毒?”
谭钱道:“这绝非验不验尸的问题,哪怕验出他的确中毒而亡又怎能说与在下有关?”
方师爷道:“大人可要为我们做主。”
裴意道:“这破案一事岂是一朝一夕之就能完成?找凶手要证据,证据不足他即便是凶恶之人亦不可随意任人伤害,验尸之事我看没有必要。”
方师爷道:“好,大人说没有必要就没有必要,只要大人一日不交出凶手不破案,我们就一日不离开府寺。”
裴意道:“方师爷,做人不可太固执己见,案子我们必然是要破,可也需要寻找证据。”
方师爷道:“做人是不能太固执,可是不固执我们就见不到案子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杀人凶手仍在这里,大人难道就这样放过他?”
裴意道:“放不放过他,本官自由论断,退堂,将谭先生押回牢中。”
管家对方师爷道:“我就说咱们根本没办法在这里跟他们掰扯明白。”
方师爷道:“这怕什麽,他们乐意拖,咱们就跟他们拖,等柴季挖到他们的根,咱们就斩草除根。”
管家皱着眉头道:“可这拖下去也每什麽用?”
方师爷道:“你莫非还没瞧出门道来?”
管家道:“这有何门道?”
方师爷道:“我问你谁能有本事毒杀颜主?”
管家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戴缈生。”
方师爷道:“不错,我让他们公开验尸,裴意总是推拖过去,可见他是有意偏袒戴缈生。”
管家道:“为何是偏袒戴缈生,难道就不是他害怕一旦说有人在监牢被毒死会毁了府寺声誉?”
方师爷道:“他们会怕毁了自己的声誉?”
管家咂舌道:“不好说啊......”
方师爷道:“颜主何等精明,只有他们内外勾结才能杀得了他,而这个谭钱也只不过是挡剑的盾。”
管家道:“方兄,你这脑子不能不让在下佩服,怪不得颜主大小事都喜欢跟你商量。”
方师爷道:“都是为颜主做事。”
监牢,裴意来到关押田玉良的监牢,说道:“颜古富已经死了。”
田玉良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裴意道:“这样的结果你已经预料到了?”
田玉良道:“大人不如直接问我是不是与我有关。”
裴意道:“你一直被本官关在牢中又怎会杀害颜古富,只是本官很不明白,你为何坚信只有这样的结果才能让长运更平静,或许换种方式会更好?”
田玉良道:“大人身为监法正司自然只相信法。”
裴意道:“因为本官坚信法就是用来对付非法最正义的手段。”
田玉良道:“所以大人是位好官,不过能够从法中跳脱出去的人真的会认为法重要吗?像颜古富这样的人。”
裴意道:“以我看只要他们没有犯错那就没有错,若是犯了错有我们在也能警醒世人。”
田玉良道:“有看不见的江湖,就有看不清的人,也有想不到的事,说不清的理。”
裴意道:“你的案子本官会尽快审理。”
裴意背手站在门前,看着院中那棵已经快要掉光叶子的老树发呆,他心想道:“颜古富之死若真与田玉良有关,那谭钱不就是真的无罪了?不对,田玉良也有可能只是预料到颜古富会死而已。也不对,他为何会预料到颜古富之死?还是不对,谭钱就算真不是杀死颜古富的人,也应该是与庄稼施毒一事脱不了干系。这些人呐,总是将心事埋得这麽深,将秘密看得如此之重。”他长出一口气耳边又想起那句话“你相信让人找不到线索的犯罪吗?”
裴意开口道:“虚妄......”
翌日,一条长长的运粮队伍来到长运停在府寺门前,官差禀告给裴意,他寻思道:“莫非这就是谭钱说的运粮队伍?倒也及时。”
他来到府寺外,颜古富的棺材果然摆在府寺门前,人一见裴意便为颜古富喊冤,裴意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唐龙道:“大人,要不要驱赶他们?”
裴意道:“大可不必,随他们去好了。”
龙头走上府寺台阶向着裴意施礼道:“小民柳木拜见大人。”
裴意道:“大可不必,柳先生可是与谭先生是一路来的?”
柳木道:“回大人,在下乃戴缈生坊主的家仆,他听说长运庄稼惨遭人下毒,让众人陷入缺粮的恐慌之中,特命小人运来粮食以解危机。”
裴意道:“是嘛,那戴先生现身在何处?”
柳木道:“我们坊主已经不再经营赌坊,卖了家产,正打算安享万年。”
裴意笑道:“原来如此。”
柳木道:“大人,我们坊主还说,粮食的问题大人不用发愁,他为大人筹备所需粮食,必定不会让长运陷入缺粮的危机中。”
裴意道:“没想到戴先生竟然如此仁义。”
柳木道:“我们坊主虽已不再长运居住,可是毕竟在长运生活了大半辈子,感情甚笃,看着长运陷入危机于心不忍。”
裴意道:“那本官就替长运的百姓谢过戴先生。”他思索了片刻问道:“柳先生,不知你们认识一位名唤谭钱的人吗?”
柳木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没听说过,不知大人打听此人有何事,我们可以让人在路上打听打听。”
裴意笑道:“大可不必,此人前几日也向长运捐了粮。”
柳木眉头舒展道:“这可是好事。”
裴意道:“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是此人现在惹上了官司正被本官押在狱中,不过这线索找起来不容易。”
说着向棺材的方向看去,柳木也跟着转头看去,柳木疑惑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可我们对这位谭老板一点也不知情。”
裴意道:“无妨无妨,此事与你们无关,还是先卸粮要紧。”
柳木随即招呼收下搬粮,裴意也让众官差协同卸粮。旁边的方师爷与管家道:“装模做样,他不知道他们的内情我们难道还不知情?摆明了就是他们将颜主杀害的。”
裴意问谷涣笠道:“谷先生,这位戴缈生在长运做的生意如何?”
谷涣笠道:“他有一座赌坊,靠赌坊赚钱,据说人也是靠赌坊起家。”
裴意道:“原来如此。”他心想道:“就等查清这个谭钱的来路一切皆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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