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低压黑沉如墨,长街当空灯火御夜,人归家,鸟回巢,山林尽萧然。

汪为仁赶着马车突停在了仇府的大门前,汪为仁亲自下车敲响仇府大门前的铜环,仇府司阍开了门,汪为仁给他说了几句,司阍便又关上门赶紧去禀告仇高齿。汪为仁回头看向马车,他走过去掀起帘子道:“下车了,小兄弟。”

归暮迟乖乖地走出车厢跳下车来,归暮迟看到仇府二字道:“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麽?”

汪为仁道:“你放心等我找到为义,我自会放你离开。”

归暮迟道:“放不放我跟找不找汪为义有何关系?”

汪为仁道:“你告诉我还有谁见过为义?”

归暮迟担心自己会给汪为义的朋友带来危险所以他守口如瓶,只道:“没有了......”

汪为仁笑了笑便不在理会他。

这时,仇府的大门再度打开,汪为仁被当做尊客请入门内,归暮迟知道逃跑无枉只好悻悻地跟着汪为仁走进仇府。汪为仁领着归暮迟来到大堂拜谒仇高齿。

镶花纱帐后的仇高齿看着汪为仁与他身边的归暮迟道:“原来是汪公子驾到,本宫未曾远迎还望乞谅。”

汪为仁道:“宫主百忙之中接见在下已是在下的荣幸。”

仇高齿道:“不知汪公子身边的这位小友是谁?”

汪为仁道:“是在下兄弟的好兄弟自然也是在下的兄弟。”

仇高齿道:“原来如此,可是汪公子带着这位小友做什麽?”

汪为仁道:“他或许可以帮在下找到兄弟。”

归暮迟站在旁边道:“我把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我实在不知道汪为义在哪里?”

仇高齿想起自己还吩咐下人也曾找过汪为仁来,只可惜一直没有回音,她道:“这是你们自家的事与本宫无关,汪公子今夜前来应该不是让本宫听你聊家事的。”

汪为仁道:“劳烦宫主能为这位小友找一间上房休息。”

仇高齿道:“小湘你去安排,嘱托几个人要好好侍奉这位小友。”

小湘领着归暮迟应命而去。

仇高齿已经猜出八分汪为仁所来之目的,只不过她要等汪为仁自己说出来,仇高齿问道:“汪公子究竟是因何事来找本宫?”

汪为仁道:“先前在下许诺宫主举花楼我们二八分利,宫主占八在下占二,所以今夜在下便是特地来履行承诺。”

没有谁会讨厌一个重诺之人,仇高齿也是如此,仇高齿笑道:“汪公子的心意本宫已知晓,可是那举花楼已经不是公子的了。”

汪为仁轻描淡写道:“举花楼若不在在下手中,那它的价值仇宫主可没机会得到一分一毫。”

仇高齿笑道:“莫非汪公子认为本宫会对那点微薄之利看得上眼?本宫财力雄厚起一座楼也不过是弹指之事。”

汪为仁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断楼主已死,长运格局略有微变,依在下看来这可不是一座举花楼的事情,而是谁能真正一统长运。”

仇高齿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如今断无常已死,在他们之间那井水不犯河水的条约也可以撕毁了,她道:“举花楼可是在慕千洪的手里。”

汪为仁感叹道:“谁又能保证举花楼一夜之间不会到颜古富手中?”

仇高齿拍掌道:“世人都说你汪公子贪淫好色,浪荡无羁,可本宫看来汪公子乃吞天吐地纵横之才。”

汪为仁道:“宫主过奖。”

仇高齿道:“本宫就给汪公子一个机会,不妨说说公子的打算。”

汪为仁道:“在下有两条计策,一是良田利民,二是结官重商。”

仇高齿道:“目的何在?”

汪为仁道:“良田利民以获民心,结官重商以成大业。”

仇高齿满不在乎地问道:“谁的大业?”

汪为仁道:“宫主的大业。”

仇高齿道:“汪公子不想成大业?”

汪为仁道:“想,但成不了。”

仇高齿道:“为何?”

汪为仁道:“得诸失诸,失诸得诸,得失有数,配位而得,方可全身。”

仇高齿道:“汪公子的志向未免太小了些?”

汪为仁道:“宫主不妨直问在下有没有野心便是,在下可以告诉宫主的是,身在此处只为报颜古富的羞辱之仇。”

仇高齿道:“好,本宫如何助你?”

汪为仁从袖中取出田契,侍奉仇高齿的侍女接过田契送到她的跟前。

仇高齿看了看田契道:“一群愚民本宫只需少用手段便可将他们制服。”

汪为仁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江湖若无愚民宫主怎会拥有这一切?江湖若都是聪明人宫主岂不是更费心?”

仇高齿道:“汪公子说的有道理,本宫不免要提醒汪公子一句,本宫只看结果,所以公子的计策本宫看来就不需要别人来操持了。”

汪为仁道:“若是宫主信得过在下,在下定会让宫主得偿所愿。”

仇高齿笑道:“只要汪公子有心,本宫自然信得过,凡所应用之物汪公子尽可开口提出来。”

仇高齿说的很隐晦,她口中的“有心”汪为仁一定明白是什麽意思,“有心”意味着他可以为她做很多事情,但是他若用“有心”对付她,或许自己定会死无葬身之地,汪为仁是聪明人,他一定听的明白。

汪为仁道:“多谢宫主成全,对了,在下还有一事,这田玉良一案宫主怎麽看?”

仇高齿道:“怎麽看?本宫当然是笑着看。”

汪为仁道:“我们重商必须要依靠府寺也就必须要依靠田玉良。”

仇高齿对田玉良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她矢志不移道:“长运可以有府寺而不可有田玉良,如今他还活着足以说明本宫对他已经太好了。”

汪为仁道:“宫主不妨交给在下。”

仇高齿拖着自己的额头道:“此事无需多言,本宫势在必行。”

汪为仁见扭转不了仇高齿的念头,只好妥协道:“宫主最该除掉的人应当是慕千洪。”

仇高齿道:“慕千洪?”

汪为仁道:“此人能在颜古富手中买到田契绝非平庸之辈,留着田玉良实在要比慕千洪有用的多。”

仇高齿道:“饶是如此的话,那就谁也不用留了。”

汪为仁道:“在下需要足够的江湖高手想帮。”

仇高齿道:“桃花三剑客已经死了,吩咐啸大侠他们弟兄六人助汪公子一臂之力。”

汪为仁道:“多谢宫主,在下打算今夜就行动。”

仇高齿道:“本宫祝汪公子旗开得胜。”随即吩咐小怜道:“去领汪公子认人。”

汪为仁走出大堂后,段白玉开口问道:“此人信得过?”

仇高齿柔和道:“正因为有白玉你在我身边就算信不过的人也可以信他一信。”

段白玉道:“我想你应该看得出此人城府极深。”

仇高齿道:“傻子倒是没心机,难不成白玉你会跟他一起谋事?”

段白玉听后沉默无言,在他心里永远有一个身影,他不希望这个身影变成一层梦幻泡影。

仇高齿道:“我有些困了,你要不要送我回房陪我一会儿?”

段白玉一句话也不吭,朝着门外走去。仇高齿能走到今日之地位绝非易事,她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或许被她放在心上的人都已经成了死人,被他放在心上的事都已经变成了灰,可段白玉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伤害的。

幕府,慕千洪站在自己的钱库房里,他身旁还站着幕九。

慕千洪道:“幕九公子,这里便是在下的钱库。”

幕九心想道:“这里金银的确不少,但并非江鸣所言如此之多。”幕九笑道:“慕先生果然豪放。”

慕千洪脸上带着酒晕笑道:“幕九公子志气高远,既然找到了在下,在下岂能旁岸观火,置之不理,以致埋没了公子的才华。”

幕九也满口酒气道:“慕先生实在抬举在下。”

慕千洪叹口气道:“钱多也有烦恼。”

幕九笑着摇头道:“我只知没钱的烦恼,可这有钱的烦恼还未曾想过。”

慕千洪道:“我这才打了场官司。”

幕九没有接话仅仅是点了点头。

慕千洪道:“正是因为钱太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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