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氏父子在院子里纠缠了好一会儿,盛瑾瑜送走二人再回来时整个人被雨淋得跟落汤鸡似的,但火气大得能将身上的雨水蒸干。
他一边更衣,一边骂明庭竹狼子野心、不识好歹……一连串不重样的贬义词从他嘴里不停地蹦出来,也称得上是出口成章。
在他面前,明庭竹还是太嫩了些,一开口他便知道对方肚子里装了多少坏水。
裴靖并未询问发生了何事,方才她在屋里已听了个大概,明庭竹反对婚期提前,什么“终身大事不宜仓促”之类的,这种空壳话听听便罢,稍微一想也能猜出对方究竟是何打算,如今只盼着明景良意志坚定一些,莫被儿子轻易说动。
盛瑾瑜还在骂骂咧咧,他是当真发自内心的讨厌明庭竹,讨厌这个人的性格样貌、言行举止,讨厌到隔三差五便要在字里行间大肆影射一番,指桑骂槐的文章多得能合成一本文集。
冬晚鄙夷地撇了下嘴,说盛瑾瑜讨厌明庭竹纯粹是因为明庭竹那股阳奉阴违的做作劲儿没用到他身上,若有个女子为博他欢心而花心思与裴靖阳奉阴违,那他不知得有多喜闻乐见,最后得出结论,男人都是一个德行,死性不改。
盛瑾瑜指责冬晚胡说八道,存心污蔑,定然有所图谋,但他自己不敢骂冬晚,便想摇裴靖起来帮他骂。
可笑!你不敢骂她,我便敢骂了?
裴靖紧紧捂在被子里面,闭着眼睛装死,结果装着装着不小心睡着了,直到第二天张赋秋前来召她入宫时才被安歌摇醒。
进宫的路上,裴靖照旧关心了一下文御,得知病情没有继续恶化,这才松了口气。
对于现在的文御来说,没有变坏即是好消息。
张赋秋疑惑于裴靖为何只问文御,而没有打探文郎君的消息,贸然出现的文郎君才更值得人好奇吧?
裴靖语塞,她觉得没有必要问那个人,结果无非两种,送走或继位。无奈张赋秋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好像她不问便显得很奇怪、很心虚似的,于是只好随意问了两句,诸如文郎君的名讳、家世、辈分云云。
张赋秋说道,文郎君名锦行,锦衣夜行的“锦行”,江南道漳州人氏,祖上关系可远了,乃是本朝第二任皇帝太宗第三子齐王之后,算起来该唤文御一声堂叔。其母早逝,刚过父丧,现如今家中只他与妻妾子女共七人,看着年纪不大,其实年已四旬,长女比裴靖还要大一岁。因家中经商且小有所成,故未能参加科举,至今仍是商户。
商人门第,又是父母双亡。
裴靖心思一动,笑起来,问陛下对这位文锦行郎君满意否。
张赋秋“哎呀”一声,抻了个懒腰,也没说满意还是不满意,只说文御暂留文锦行住在宫里,裴靖不忙的时候可以与其见见面,带其四下转转。
裴靖无奈地看着张赋秋,问对方她以后果真有不忙的时候吗?
张赋秋干干一笑,道只要文御身体好起来便一定会有的。
话音落地,两人不自觉地对视一眼,齐齐沉默不语。
裴靖随张赋秋到无极殿时文锦行正好离开,双方在阶下相遇,互相叉手一礼,寒暄一句,随即擦肩而过。
文御见裴靖早早回来,疲倦空洞的双目顿时大亮,立马伸出手去熟稔地抱住,然后靠进怀里,握住裴靖一只手,闭上眼睛不说话。
廿四蜷在裴靖腿上,枕住文御的手背,甩着蓬松的大尾巴,惬意得抖了抖小耳朵。
裴靖的反馈也很熟练,一手搂住娇气柔弱的皇帝陛下,一手先摸摸廿四的下巴和肚皮,再翻开案上的奏疏,同时在心里感谢同僚们的慷慨相助,愿意替她分担公务,教她又活过一天,不至于很快累死。
看过几篇奏疏,忽闻文御相问,“对他还满意吗?”
裴靖立刻将这个致命的问题甩回去,“臣一切听从陛下吩咐,唯陛下马首是瞻。”
文御轻轻哼笑一声,“聊胜于无罢了。”
裴靖也跟着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件事,“少师建议代国公提前婚期,国公似有些迟疑。”
文御闭着眼睛胡乱点头,“好事,理应如此,免得三年以后年纪大了找不上人家又来缠你。”
裴靖反驳道,“婚期本定于明年五月,未有三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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