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细堪梳,柳长如线,海棠未开。

柳暖莺多语,花明草长,海棠花开。

山花多烂漫,蔷薇缘东窗。

那是在白清的庭院中,池玖忆不栽蔷薇与海棠。

略似幽人弹素琴,忽闻《悲风》调,宛若《寒松》吟。白雪乱纤手。绿水清虚心。

斜倚观花丛,丛中少年郎,恍似有亲历。

池玖忆又回神,看着月白锦袍衣的白清,只担忧海棠能不为其遮阳。

他的白清体弱多病,年年重病不断,血色少得可怜,又偏偏不爱被养,整日想着跑,折磨了身子又费了好不容易补的底子,却总是不爱惜身体。

白清年已十六,正如李太白《洛阳陌》中的“白玉谁家郎”与“惊动洛阳人”。

只可惜不通情欲,素琴不奏鸳鸯弦,常弹离别伤情曲。

他的白清是极好的,至好,可不通情,难生欲,有心胜无心,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应他。

“怎不见你弹琵琶了。”

收指,白清淡淡道:“琵琶弹过了,来兴便换琴。”

白清是不能答“推琴当洒度春阴”的,自去年饮酒一醉病连月,池玖忆见不得白清与酒有任何沾边。

“无论琵琶与素琴,曲曲弦弦皆伤情。你为何不弹别的曲子。”

白清转首望池玖忆,掀起眼皮,只问,“池玖忆,你想听什么曲子?”

池玖忆一怔,白清这般望着他,好似眼中唯他一人,深情得很。而后细细回想,却不知道哪首曲子好,左思右想,道:“齐己的《秋夜听业上人弹琴》中那一首。”

略思索,垂眸便奏。

池玖忆仅看着,不语。

白清什么都会,他从未教过这些,诗词散曲古今书籍丹青音律匠艺剑御射骑枪炼丹等,无所不能。

独不通情,无欲。

不会动心,也不会回应他的任何一次。

万物都寂寂,甚闻弹正声。

曲毕,池玖忆笑言:“如虚中《听轩辕先生琴》所言般,坐客神魂凝,巢月,禽耳目倾。”

不应,抬首,白清望春日海棠,见时近夕,便开始逐客了。

池玖忆自是不肯走,尚在何处归来山上,凭什么让他走。

“春风用意匀颜色,”池玖忆试图扯偏话题,“娇饶全在欲开时。这一树海棠开得欢,只是你为何要植海棠。”

“无意所栽。”

“结了海棠果,为你做些糖葫芦吧。”

“不吃。”

橘猫出花丛,沾取花叶芳,娇呼抖擞身,直扑持琴袍。素琴落他手,袍边几花印。

弯身捞怀中,一瞥不顾去。衣掠花丛过,不沾片花叶。

无奈一笑低视琴,孤桐秘虚鸣,朴素传幽真。

仿佛弦指外,遂见初古人。

浓庭芳春是海棠,满身花影至月时。

终是至廊坐弹筝,不语筝声催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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