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尔勋爵还是一如既往地滔滔不绝,本以为在落日前,您和他的谈话就能结束。没想到居然硬生生地拖到了现在这个时候。”

东城区那坑洼不平的道路上,行驶着公爵那金光闪闪的马车。它穿过这残败的街道,奔向阿列夫河上的长桥。

哈蒙德公爵和他的管家此刻正坐在马车里,忍受着道路的颠簸。管家泰然自若,高傲地扬着头,纵使外面再怎么喧嚣,依然不改他贵族出身的雍容。

而坐在他对面的公爵,则没有他这般从容。哈蒙德前倾着身子,像是在掩盖腹痛。他两眼无神地盯着对方的裤腿,浑身像是受了寒而不停颤抖。

“您还好吗?公爵殿下。”管家关心地问道,“您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健康,也许我们应该返程回您的治理公馆去。”

“不!不要回去!”哈蒙德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惶恐,“我今天早上做了占卜,占卜说,今夜在东城,我会遭受灾厄。”

“那不过是些异教的巫术,公爵殿下,不足为信。”管家安慰道,“您现在是为秩序女神所保佑的存在,只要您的信仰虔诚,不管是什么样的危险,祂都会保佑您无虞。”

“是,是嘛……”

马车越过了一块宽大的石头,带来一阵令人阵痛的颠簸。管家捂着自己撞到车棚的头,眉头猛皱。他抬手握拳,敲击了下身后的木板。“你是怎么开车的!一块石头都避开不了!”他对着外面的马车夫怒吼道。他没有听到回应,风雨声盖过了管家那从温暖马车内冒出的苛责,也盖住了马车夫那历经风雨中的悲凉恳请。二者居于不同的天地,唯有猛烈,才能让他们二者共声息。

“这马车夫,真是愚不可及!”管家悻悻道,“等我们回到了公馆,看我怎么教训他。”

“还是体谅他一下吧,他冒着这么大的雨驾驶马车,也不容易。”公爵再次抬起了头,发出了一声叹息。

“您啊,作为一名统治者来说,实在是太过于仁慈了。”管家道,“您贵为一国之君,标准不能放得太低,什么都想体谅,什么都替人着想。您这样的做法,只会让那些受您统治的愚民得寸进尺,滋生他们的懒惰,令整个国家陷入困顿。您必须雷厉风行,您必须手握长鞭,不停地鞭笞您的臣民。您要让他们感受到畏惧,让他们不敢忤逆您的意志。为有此,才能保国祚长久,繁荣昌盛。”

“是这样吗?”公爵将视线移向了漆黑的窗外,“可是,如果你像外面的马车夫一样,受到如此的责骂,你的内心,又会作何感想呢?”

“您不会成为马车夫的,公爵殿下。”管家微笑道,“您是紫衣加身,无可附加的至尊存在。您从一出生,就和那些泥巴里长大的贱民有着本质的不同。您是天生的统治者,因为您有智慧,有力量,有着神给予您的期许和祝福。这些愚民所要做的事情,与您永远没有瓜葛。您也不会像他们一样,因为愚蠢而遭受斥责。”

公爵听着管家的话,又是发出了一声长叹。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的话,柯尔斯。”他说道,“我和你不一样,我八岁便在父亲的安排下离开了维拉斯特,住进了伊斯利纳的寝宫。我自幼接受着伊斯利纳的洗礼,感受着这座伟大城市的脉搏。就算现在我已经不再是祂所庇佑的人,我也依然记得祂的教诲。尊重与容忍,祂告诫我们要学会理解与包容……”

“这不也正是您最后摒弃了这邪教的诱惑,拥抱您血脉正统的原因吗?”管家抢话道,“您是奥尔洛夫家族高贵的金发统治者,注定无法与那些红头发的家伙合流。是他们违背了他们的神给予他们的要求,才让您对他们失望,选择皈依唯一的正路。”

“可是,柯尔斯,我并不自信,我很迷茫……”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