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海街道上,朱确看着前面长长的车队,再低头看了看手表,无望地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塞车呢?”于是,她拨通了方解的电话,她这边车水马龙;方解那边也人声鼎沸。

“到了?”电话那头方解的声音明显有些亢奋,有点期待已久的感觉。

“还没有,正塞车呢。”朱确看看位置旁边的那一束开着正灿烂的向日葵花束,自己本也灿烂的心情被塞车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阴霾,“本想着跟你一起看见你们冠名的车队来一个完美的起跑呢。”

“哦,那也没啥事;看不了起跑,那就看冲刺吧。”方解说,“等哥为你捧回奖杯,开香槟的时候,再给我庆祝。”

“话是这么说,可是——”朱确顿了一下,“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要亲自上场?“她真的被方解给震惊到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面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哥,你头盔这里;我去检查轮胎了。”

“去吧。”方解回了旁边的工作人员;再继续打这通电话,“对啊,合作车队的一名主力选手突然病了,上不了场,就只能咱上了。”

“你开玩笑吧,这是开赛车,不是开私家车;这有多危险啊。”说着,朱确仿佛都能幻听见引擎发出的轰鸣声,看见车辆一辆辆漂移过弯的情景了。

“没办法啊,你也知道的,我期待这场比赛很久了;如今,对手里有德国车厂赞助和改装的车队,如果这场能赢下来,正是咱车厂一鸣惊人之时。”说着,朱确听见了拉链的声音;原来,方解将手机声音外放。

“可是,你不是常常跟我说,有些事情不争朝夕吗?”朱确说着这话的时候,甚至有点气短;有时,在激情和梦想面前,她总是很难说服他。

“可是宝贝,有句话,也叫三十年太久,只争朝夕;你也知道,为了这一刻,我等了多久;如果这一次,就因为一个赛车手的问题,又耽误了一年;那在这个领域,我可能耽搁不仅仅是一年了。”说着,方解说,“祝福我吧。”

朱确知道,争辩已经没有意义了,长叹了一口气,强压住自己心头的不安:“祝福你,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后,朱确陷入了一阵忐忑中,迅速打开手机,看着关于这场比赛的现场直播;又催促了司机两句:“师傅,什么时候能到?”

“估计也快了吧,前面的车开始动了。”司机说着。

朱确正埋头看着手机屏幕,听见屏幕上的解说:“参赛的选手已经就位了,准备起跑;这个排位顺序,是他们在预赛时候的成绩决定了。”

此时,朱确看着那赛道上密密麻麻的车,非要描述一下这个起跑吧,就像是下饺子般的起跑。只见起跑之初,一辆印着 BMW的赛车取道内弯,从一堆的车中脱颖而出,如一匹冲出马群的骏马。

“已经有一位车手脱颖而出了,看来他今天的状态很好,有一种锐不可当的气势。”直播中除了赛车轰鸣的马达声,就只能听见主持人的画外音了。

朱确的眼神在那一堆如下饺子般、挤得密密麻麻车里寻找着,想要找寻“他”的一丝痕迹,然而,发现通过车窗,是看不见人影的。

“目前头位车手的速度已经达到 130公里每小时了,他已经跟后面的车拉开了一段距离了。”

“在赛车领域,3秒的距离,就已经是很大的差距了;然而后面的车辆也死死地咬住,只要一有机会,就想着能突围。”直播画外音继续解说着。

朱确却有一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感觉,在一行车中苦苦地寻找着他的身影;B字母开头,BMW,还是 BMW;终于,朱确看见一辆印着BYD的车,这辆车印着黄红相间的纹路,其实非常的显眼,只是赛道上一堆车身颜色斑驳的车辆里让人眼花缭乱。

一时间,朱确发现了两辆车身印着BYD的赛车,看见它们在赛道上平稳地过了一个个的弯道,虽然还落后,可是总算顺利;于是,朱确叹了口气,然而,此刻通过直播镜头,仍然不能通过车窗看见驾驶员。

马路上,原先塞的死死的车龙终于也动了,这一路下来,居然也通畅了许多。司机心头的阴霾仿佛也一下子消散了。

“好家伙,忘记了问他车号呢。”朱确想着,仍然望眼欲穿地盯着手机屏幕那小小的镜头,企图通过窗一丝斑驳的影子找到关于方解的痕迹,然而徒劳。

赛事进行至今,还算顺利;排位也改变了许多;从一开始,头车的一骑绝尘到如今的群雄逐鹿;几辆企图品牌的车趁着头车过弯道的不顺利,想突围过去,占据更好的位置。

然而,意外就在此时发生;一辆原先领先的美国车厂赞助的车子冲出了跑道之时,一辆后面的车想趁机冲出去之际,突然,那冲出跑道的车子一个急速扭转方向盘,又重新回来了跑道上;它一心想要重回赛道,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的车。

后面的车本就打算全速超越,看见这辆重回跑道上的“拦路虎”一时,躲闪不及;风驰电制之时,眼看着两车就要相撞了。后面的车来了一个急速的转弯避让,居然横着打着转,如一片被秋风打着圈的落叶般,被迫离开了跑道。

看见如此陡然发生的意外,后面的车队都吓傻了,忙着控制着方向盘,打着刹车;整场比赛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看着被迫甩出跑道的这块车上面的印记——BYD,朱确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的脑子甚至不争气地想起了一句诗:出师未捷身先死。

都说祸不单行,如今的情况对于那“飘出”了跑道的车还不算最坏了,当它打着圈,无法控制方向盘之际,眼看着它就要撞向那赛道边的障碍物了。

此刻不管是现场还是直播前的观众都不再有精力再去注意到那领头的那辆车,大家纷纷将注意力投向那辆因为避让失控、就快要撞向路边障碍物的车。

“啊,要撞了,赶紧停下来——”就连主持人都嚎着,甚至有那么约莫一两秒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从他的语气中能感觉到他是握着拳头说的;而手机看直播的朱确感觉自己心跳都快停止了,她甚至在脑海中已经浮现出那人熟悉的音容笑貌,从初始到相知,还有他的声音,他的气味。空气仿佛就在那么一两秒钟凝固成一帧一帧的画面那般,朱确能感觉到自己呼吸的艰难。

然而,就在离障碍物毫厘之间,车子突然停住了;本被吓傻屏住呼吸的关中还没有来得及庆祝,车子的引擎重新启动,四个轮子转的飞快的同时,迅速调整了方向和角度;在赛道附近的草坪上迅速地划出一个折角的弧度后,以一道闪电般的姿态重新投入了比赛。

“姑娘,到了。”司机一声呼唤,将情绪中的朱确拉了回来;朱确恍然抬头,原来自己已经在赛场的门外了。

“谢谢。”她条件反应似得的道了声谢谢后,推开车门,一脚迈下车去。

“哎,姑娘,你的花。”司机看着后座上那束开着正烂漫的向日葵,还有朱确不断远去的剪影喊着。

此时的赛场上从刚刚生死瞬间的鸦雀无声重新恢复了人声鼎沸,而且随着冲刺车辆一辆辆过了终点,汹涌的人声如波涛般一浪压过一浪。

朱确不能进入赛道,只能在观众席间找了一个最邻近赛道的位置,望眼欲穿地看着;首先冲刺的是一辆 BMW赞助和改装的车,而后又是两辆美系车厂赞助和改装的车跨过了终点;而那辆刚刚冲去赛道,险些撞到障碍物的车,居然成绩还不赖,虽然不能进入三甲;也挤进了前五。

那辆车越过终点之时,观众席的掌声更加响亮了,就连主持人也忍不住大喊一声:“好样的,有力挽狂澜的千钧之力,又有将比赛进行到底的体育精神,真的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是的,今天的所有赛车手都非常精彩。”另外一个主持人。

之后,同一车队其他 BYD赞助和改装的车都先后通过了终点,车手也陆续打开车门,摘下头盔,接受着众人的喝彩。

朱确的眼光一直追随着这两印着红黄条纹,打着 BYD LOGO的车,试图透过那车窗看看里面的人是否安然,然而,那车门却一直紧紧关闭着;而那驾驶座的车窗在阳光的映照下如墨色的水面那般,看不见一丝驾驶员的影子。

朱确的眼光瞥过其他通过终点的车手,看见他们穿着赛车服,意气风发地接收鲜花和香槟的祝贺之时,而那扇让她望眼欲穿的车门却始终死死的关闭着。此刻的朱确撅着嘴,心中感觉一万个委屈,“我不要你为她捧回奖杯,只要你好好的。”不自觉间,一滴滴豆大的眼泪再也噙不住,在脸颊上划出两道泪痕。

此时,车队的一个人后勤人员注意都观众席的她,毕竟方解给她的是 VIP的席位,来接她过去。朱确的第一句就是:“方解,他怎么样?”

后勤人员眼睛骨溜骨溜的转动了一下:“方解,他——”不等他话落下,朱确就跑了过去,穿过汹涌的狂欢的人群,身上沾染了些香槟的泡沫,甚至踩过几片花瓣的路,来到了那辆差点出事的赛车前。

要说她一路来的有多么的快,这一刻她就有多么的犹豫;嘴巴颤抖着,脚就像是注铅般,甚至不敢往前一步。世界一刹那间突然安静了,时间也仿佛凝固了那般;她就如木头人般站在狂欢的人中间。

此时,突然一只大的手从背后将她一把拉住,朱确恍然一转身,眼神一亮;眼前人不正是她望眼欲穿、魂牵梦萦的那位吗?

温度从掌心传来,将朱确从刚刚的思绪中拉了出来;朱确不确定地望着他,眼神在他的身上梭巡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消失了那般,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角,将他的衣角拽出皱褶来。

“你怎么了?“方解看见她眼角的一抹泪痕,也大概能猜出个大概;又不想让气氛渲染地更加的悲情,于是就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甚至微微往前倾:“怎么了?”

此刻的朱确再也绷不住了,往前一个跨步直接将方解揽入怀,在他的耳畔诉说着:“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刚刚出事的人是你呢?”

方解一下下的抚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朱确又突然挣开他的怀抱,再三确认:“你没事吧。”看见方解安然,两人又搂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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