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苟胜”,穆文华严肃地喊着赵叔的名字,场内已经发出一阵细碎的窃笑,“听说,你占用公司充电位,一周至少三次?”

赵叔脸憋得通红,这名字就是父母随便取的,有什么可笑的呢?再说了,不充电自己怎么回家?

“你家里是没有充电口吗?”穆文华还是那一副低调冷静的样子。

赵叔家当然没有充电口,蜗居在群租房里的赵叔,早就因为防火须知,只能把电池留在外边了。车棚有充电口,但要收三倍的电费,还是商用电,自己哪里担负得起?

赵叔站在那,任由这个小辈在自己头上诘问,愣是只能把一腔怒火往心底里压。

平日里坐在沙发上,点上一支烟,赵叔才是自己。他张口可以谈论任何人和事,不必在意自己的身份。

但此时他只是个仰人鼻息的职工,他需要穆文华掌管的这个组织给他发工资。他需要用这个工资,给家里的老人孩子一些贴补,包括自己那个从小打游戏,后来只能去店里当柜员、和丈夫两个人拿着微薄提成养着孩子的女儿,和还需要为未来结婚攒彩礼、还在上大学的小儿子。他必须装作一副认了的样子。

本性和现实引发了赵叔激烈的心理斗争,他忍着恶心,打算说出那句“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不说话?”穆文华依旧低着头,但嘴里丝毫不让,“你觉得你的ppt做得好吗?”

会场中渐渐出现了细碎的交流声,那是大家在对穆文华的咄咄逼人交头接耳地发表看法。

“静一静”,穆文华只是把笔稍微用力在桌面上摔了一下,整个会场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穆文华则像是一个习惯于从死寂中吸取能量的乌鸦用硬硬的喙把玩尸体上刚刚失去神采的眼珠一样,他默默欣赏着这片充满腐臭的环境,内心无比愉悦。

“我……”赵叔挣扎着,颤抖着的嘴唇拖出这个字,“对……”

“砰”的一声,会堂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震了一下,就像一个因为过度充气制造的压力而突然炸开的气球。

“穆文华!你不要欺人太甚!”一个尖锐,又熟悉的声音从突然被踢开的门外传了过来。

众人定神再看时,张翠花已经走到了赵叔身边。

“各位!我问你们,你们觉得赵叔这样一个搬运工,需要做ppt吗?”张翠花道。

穆文华缓缓抬眼看向张翠花。

他的眼镜反着光,刚好把他的眼神从张翠花眼中掩盖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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