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筱逸在留学生公寓下了车,呼出一口冷气,手机上滴滴的订单结算,将他拉回现实,这证明刚才那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事,至于那个别人口中高高在上的“上帝之子”,确确实实给他当了一回专车司机,而且因为用了券,才花了五块大洋。

克莱门斯递了雨伞过来,谢筱逸接过雨伞,站在一旁看着他把车倒回车库。不过下一刻谢筱逸的注意力,完全被旁边那辆红色的车子吸引,很难相信跟一台LaFerrari停在一起的,竟然是一辆比谢筱逸年龄还大的老奥拓。

克莱门斯从老奥拓的后备箱里,取了一套范思哲的正装,示意谢筱逸穿上,而他自己则还是穿着那一身简单朴素的黑色长风衣。

用不着这么正式吧,是心胸狭隘错怪学长了?自己这种衰仔难道还会对他这个高富帅产生感情上的威胁?不过这套衣服确实合身,像是为他谢筱逸量身定做似的。

谢筱逸费了些劲,才提起LaFerrari的蝴蝶车门。在一次大型车展上,谢筱逸见过这匹马王,挤在人群里远远看着,他耳边回荡着表哥的尊尊教诲:“这可不是普通的法拉利,开门不能横推!”。

克莱门斯轻踩刹车,按下“star”按钮,完成着车。伴随着V12自吸引擎的怒吼,这台红色的法拉利笼在一层薄薄的夜色里,缓缓驶离江南文院。

天气不算太冷,但是谢筱逸感觉总有一种莫名的情愫驱使着他打开车窗,看看在这个角度,外面的世界是否有所不同,克莱门斯仿佛读懂了谢筱逸的心事,微笑着降下车窗,街上人并不多,外面清冷的世界在谢筱逸眼里,却仿佛另一个时空。

一路上,谢筱逸不说话,克莱门斯也不开口,打心底,谢筱逸并不关心这趟旅程通往何处。

谢筱逸只是想着,要是他谢筱逸有这钱,不得买几百辆奇瑞QQ冰淇淋,串成火车开到LS?呸!真没出息!不过谢筱逸脑海里还是浮现了一句韩红青藏高原里的歌词:“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

或许被自己的幽默感动到了,谢筱逸的脸上,露出了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沿街的梧桐落了一地,空气中散播着寂寥的气息,逐渐的下班的车辆多了起来。

......

“你觉得这个世界真实吗?”有时候话题开始的就是那么突兀,克莱门斯问道。

高悬的路灯照的晃眼,谢筱逸又调整了一遍坐姿,他承认刚才他坐的确实非常不舒服。

可世界的真实性又从何谈起?谢筱逸想克莱门斯在开玩笑,如此顶尖完美的人物,竟然求助他这个衰仔?去牛魔的。可他又偏偏表现出一副一本正经的,乖宝宝似的求知神态,犹如在恳求自己给出些有用的回答。

哲学问题吗?谢筱逸觉得克莱门斯更应该在学校里找些老神棍普及一下知识,而不是为难自己这个理科生。

世界很真实,他谢筱逸过的这么惨,这TM还不真实?比如前些天,姑妈还拿着擀面杖追自己跟姑父,原因是作为从犯,他协助姑父藏了私房钱,用姑妈的话来说他谢筱逸就是白眼狼。后面有家不能回,最后他们爷俩找了家路边的便利店,相对蹲在里面吃了碗隔壁的热米线后,一起唏嘘江河日下,感慨世事之艰,一切都真实的要死,简直历历在目。

假吗?挺假的,谢筱逸说实话。现在经历的一切都假,就KTV里感受到的无奈是真的,没什么屈辱,或许人家金童玉女的天生一对,而自己只是别人修成正果前需要经历的劫难?不,算不上劫难,撑死了,算是一个小山包上的碎石头,男主人登顶之余,顺便抽出时间踹飞了自己。

“我觉得世界很荒唐,分不清真假,或许就像西游记里孙猴子跟六耳猕猴称兄道弟,嘻嘻哈哈地演戏,最后如来一巴掌拍来,也不知道死的是谁。”,谢筱逸很笃定。

“别急着否定自己”,克莱门斯道。

车辆驶入郊区,大城市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道路异常的平整。

LaFerrari勃发的声浪低沉昂扬,好似草原上狮王的咆哮,天色渐晚,眨眼间车速来到约莫两百码,猛烈的推背感袭来,谢筱逸被牢牢箍在副驾驶上头晕目眩,动弹不得,不过这对于这辆马王来说,也就堪堪热身。

不考虑安全问题,谢筱逸没想到克莱门斯怎么突然来的兴致。

“到了。”车速降的很快,周围白雾缭绕,克莱门斯在慢速里完成了一个掉头漂移。

这是一家独栋的酒吧,斑驳的外墙有些凌乱的破碎,残留的痕迹表明在每个夏天,上面都会附着上一片绿油油的爬山虎,而现在它们一片金黄。

“戴上它。”克莱门斯递过来一张无脸男面具说,“今天晚上酒吧的主题特色,戴上可以打八八折。”

与给谢筱逸的面具不同,克莱门斯则是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

五光十色的酒吧里弥漫着酒精的味道,无数人在寂寞的驱使下,趁着夜色,汇聚在这里买醉。不约而同的是,似乎为了折扣,每个人脸上都戴着各异的假面,除了迪迦奥特曼,倒霉熊还有阿童木,谢筱逸甚至还看到了戴着小猪佩奇面具的欧美壮汉。

“这里外国人真多,比老外滩还多。”谢筱逸小声嘀咕。

“在这里,每个人都是外国人。”克莱门斯说道。

“两位喝点什么?”服务生小哥是个中国人。

克莱门斯点了一杯白兰地还有一扎啤酒,谢筱逸知道啤酒是给自己点的,自己来之前交代过自己的酒量。因为好奇,谢筱逸凑过去看了眼账单,却差点吓的他灵魂出窍。

“啤酒三百刀!”谢筱逸惊掉了下巴,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这像马尿的破东西三百刀?”

“是的,先生,在我们这里,啤酒是给缺乏勇气的人饮用的,需要承担额外费用哦。”旁边的服务生看起来彬彬有礼,善解人意地提醒道。

这跟抢劫有什么区别,言外之意还说他是个怂货?世界上又不是人人都喜欢喝烈酒,或者喝其他什么更有闲情雅致的酒类。

好吧,确实是,瞟到服务生腰际黑漆漆的手枪后,谢筱逸选择妥协了,这玩意跟小时候他玩过的,发射bb弹的黄河手枪完全不相干,自带的金属感,让他怀疑这个小东西是不是可以随时打爆自己的脑袋。

谢筱逸耷拉下脑袋,自己准是进了法外之地,不是说是一场普通聚会吗,怎么旁边的光头赤膊大汉脑袋上还有个环绕一圈的狰狞刀疤,貌似被开过瓢?不过学长既然风轻云淡,稳如老狗地进来了,就说明这点情况对他来说,应付起来肯定是运筹帷幄,那撤退程序也应该是安排好的,实行起来也驾轻就熟吧?

很快谢筱逸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戴了面具怎么方便喝酒?一个奇怪的规定。

驻场的女歌手戴着汤姆猫面具,系着橘色头巾正在演唱“East of Eden”。

“East of Eden”这个词译为伊甸之东,伊甸之东是《创世纪》中亚当和夏娃被逐出伊甸园后所居住的地方。

“Tiger on the prow”

“East of Eden”

“ing for you 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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