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同意了眯眯眼一起走的提议，毕竟山下对于我而言太过于陌生，有眯眯眼做向导不至于毫无头绪的饿死在街头……但我还是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眯眯眼保有一些警惕，毫无察觉的出现，一眼就知道在瞎编的家室，一副欠揍的面庞。也就是我修养好的，不然我还真忍不住扁他一顿。不过有这眯眯眼做向导好处还是有不少的，一路上这些大大小小的城镇他都认识十之七八，省得我到处乱窜，终日无所事事，运气好点，走个一年半载的就当完成了师傅他老人家的遗愿，可以回山上过我逍遥自在的小日子了。

“到了。”周云停在了一处荒废的城门前，“你确定这儿是你说的天眷之地?怎么看都像是荒废了很久的城镇啊。”我很难不提出质疑，一路上周云都在绘声绘色的描述苏杭这座城镇的繁华富足，说是什么一年的赋税顶别的地方半年，苏杭足则天下足……种种溢美之词让我一度怀疑他老家是不是这块的，但眼下他的惊愕似乎不比我少多少，看来他的确不清楚瓷都发生了何事。周云脸上有了难得的波动：“不应该啊，虽说苏杭富足，地势险踞，理应是兵家必争之地，但不应被荒废啊，这不是在浪费天赐的机缘吗？有点脑子的人都不该这么做吧……”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看见了城门前确实有一个人在站岗，也就是说，这城没有被遗弃，只是破败了，周云也看见了那兵卒，他快步上前，询问道：“这位大人，此处可是苏杭城？”那兵卒嫌弃的看了一眼周云；道：“亏你穿的像个读书人似得，城门上那么大三个字你读不懂？这也要来烦我，滚滚滚，上一边去！”周云明白，此处确实是苏杭无疑了，但原本繁华如斯的城镇怎会沦落至今日这番田地？“看来这一趟旅程有事情做了啊，顾兄。”周云的脸上又恢复了那一副波澜不惊的笑脸，很难不去联想他是不是在憋什么坏。心里这么想，我也不敢当面说出来：“所以，你是想好好查探一番，这座城的来龙去脉咯？”周云笑意更甚，道：“正是如此，还希望顾兄助我一臂之力。”我也笑了笑，没说话，抬头看向城门的匾，苏杭城，看来不得不在此处歇一阵了……

进了苏杭城寻了一处旅馆歇脚，说是旅店，也不免有些破烂，我是住惯了茅草屋，周云显然不是，虽说没有发牢骚，但想必心中也是在暗暗腹诽吧。我与周云打了个招呼，说是出去转转，便出门了。

虽说苏杭如今没落至此，但街上的房屋建筑还是能隐隐窥见当初鼎盛时的非同凡响。“这就是人间苏杭，雕梁画栋不必言，粉妆玉砌四处现，本是人间第一流，而今却与尘埃怨……”眼前此景难免心中激荡，“说得好啊，而今却与尘埃怨，说是什么天眷之地，还不是那些大人物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玩物，稍不顺他们的心，哪儿管你是交了多少的赋税，供了多少的粮食，一令之下，还不是的乖乖的去和尘埃作伴。”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衣衫褴褛，此时眼中却似有烈焰燃烧，言辞激烈，似是要生啖其肉。好一个愤世嫉俗的少年，我不禁这么想，出言询问道：“小友似乎颇有怨言啊，我初来乍到这苏杭，还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不知小友可否解惑一二？”

少年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说道：“你看着不像官府的走狗啊，那我就跟你说道说道。这座苏杭城本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城，每年上贡的粮食赋税只多不少，城里的百姓也都能说是安居乐业其乐融融，后来打仗了，各地都不太平，唯独我们苏杭城虽不能说独善其身，也能说是安然无恙，再然后，仗打完了，本以为能过上安稳日子了，哪想到那狗官看我们苏杭富庶，满脑子蝇头苟利，指望着从我们这儿狠狠的捞上一笔，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就在一年前当时战火将将平息，各地流离失所的难民都到我们苏杭来避难，当时苏杭有一家大户曹氏，在苏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看见如此之多的百姓颠沛流离，不免心生悲怆，当即大开粮仓，施粥赈民。可谁知那新上任的县令，竟不愿开仓，更是把朝廷发的赈款贪墨了下来。曹氏可谓是殚精竭虑，散尽家财，才算是救下了这些百姓。”

言说至此，少年已是激动万分，他用力击墙，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接着说道，“其实那时候曹家和那狗官已是势同水火了，但那狗官无耻至极，竟上报朝廷，说是曹氏贪了赈灾的钱，还列举了一箩筐莫须有的罪名，我想但凡是个有良知的人，也做不出这般倒转天罡，丧尽天良的混账事，这瞎话更是可笑之至。你猜如何，当今的天子，皇帝老儿居然一纸诏令将曹家满门抄斩，家产尽数充公，那栽赃诬陷的狗官更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可怜这苏杭城，做了他人嫁衣，还被弃若敝履，任其自生自灭。你说，我应不应该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