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檀赶紧躬身施礼:“谢张相教诲,学生定当勤勉治学,不负张相所望。”

“嗯,老臣今日有一件事相托,宫里来信说越妃娘娘上午诏老臣孙女晴儿过去叙话,如果晚了的话就请娘娘安排留宿宫中,明早再回即可,还请四皇子代为向晴儿传话。”张相收起太傅的师道威严,恢复了那副和和气气的富家翁气度,嘴上说着家长里短,不带太傅的爹味儿。

李檀怔了一下,回头与余得水对望一眼,得到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后,对张相说:“请张相放心,回宫后我会与晴儿妹妹说的。”

说完端端正正地行礼告别,余得水也在身后行礼,张相看着余得水略显瘦弱的肩膀,笑着眼睛眯了起来。

说起大学士张远樵的这位孙女张晚晴,京城里的诰命贵人们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喜。宰相府长子张济州自幼便有神童之称,科考之路一帆风顺,三榜下来殿试便得了榜眼,于是更加声闻天下,再加上才貌风度俱是人中龙凤,仕途本应青云直上。无奈老父张相只顾着自己两朝首辅的好名声,早早地定下规矩,直系子孙不可外放为官,只能潜心研究学问。这位张大公子也是个狠人,分外地耐得住寂寞,在老父的安排下开开心心地去了太学任教,这一教就是十几个年头,凭着日拱一卒的劲头,学问更是精进,终于得了国子监祭酒这个最为清贵的官衔,隐隐成为这一代天下文坛的魁首领袖。

婚事上,张大公子也是京城里的一代佳话,这边殿试春风得意,那边就有人挤破了脑袋榜下捉金龟,最终娶了老祭酒邓青岩的掌上明珠为妻,邓夫人自幼晓读诗书,为人更是谦和端庄,过门后将张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月有阴晴圆缺,张府虽然满府书香清贵无两,却有一样让张相颇为遗憾之处,就是全府阳盛阴衰。张相生了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又给他添了8个孙子,三代人马上第四代了,就是不见一个女儿孙女,大小夫人们在这偌大的宰相府里连个说句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因此老夫人放下狠话来,无论哪一房妻妾,只要能为张府添个孙女,就可以把她陪嫁过来压箱底的一套家传的诰命钗仪拿走。

所以张济州张大公子的小女儿出生时,恨不得半个京城都彻底沸腾了,那几日的府里上至当朝宰相,下至丫鬟仆人,均是走路带风脸上含笑,张府直接公告大庆三天,而勤恳大半生的张相居然破天荒地告了假没去上朝,在府里醉酒三天,满朝文武听到消息后都要到张府讨上一杯喜酒喝,张府也是多年来唯一的一次敞开门迎客,来者不拒,只是所有贺仪敬请原路带回,银钱财物一概谢绝,临走时还要给客人带上一份宰相府的虾三鲜馅大喜包子。

皇上知道后非但未怪罪,还让姜皇后亲自上门道喜,赐下珠宝布匹无数,还有整整一车的贡品女儿红,临走皇后专门还讨了两笼包子回宫,说是满朝文武都吃过了张府的包子,总也不能短了皇上。自张晚晴出生后,姜皇后就经常请邓夫人带闺女入宫叙话,甚至一度险些被姜皇后认了干闺女去,张相听得消息后马上穿了全套的司仪朝服,入宫婉拒叩谢,请皇后收回美意,否则老臣唯有告老请辞。皇上知道张相爱惜羽毛,稳坐两朝首辅的根基就在于那份知进退和不争宠,所谓两袖书生意气,一心耕读传家,于是代皇后收回懿旨,自此反而对张相更是器重。

邓夫人生下张府长子长孙,又生下张府最金贵的小九妹,虽然夫君是清流领袖不参政事,但还是母凭女贵得了宫内的恩宠,所以在府里更得张相敬重。

这位乳名小九儿的张晚晴,自幼就被张相带在身边,可谓集宰相府的恩宠于一身,性格却异常的沉稳谦和,从未恃宠而骄任性行事,平日里除了随祖父和父亲修习学问之外,又对医药产生了兴趣,时常研读医书乐此不疲,张相索性在九儿六岁那年,左手牵着她右手拎了束脩,去了太医院院使康侍桐的府上投帖拜师。

康院使已年过花甲,自先朝起就进了太医院,深得宫内贵人们信服,但他又怎会拒绝宰相大人的掌上明珠呢,何况张晚晴的心性淡泊坚韧,极为适合从医一途,医药方面的学识又已经颇具功底,于是欣然收下这个关门弟子,精心栽培。

李檀比张晚晴大一岁,虽然打小起每年都会见到一两次,但都是远远望上一眼,并没有过多接触,连话都没说过一句,所以谈不上什么青梅竹马。今天听张相提起传话的事,还是有些诧异的,通常这张九妹入宫都是去皇后那边服侍,今天怎么来了母亲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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