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身将信将疑地问:“来来以及他闯塔的事,你知道多少?”
南梦清黎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你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
“你不是说,”李容身看向伏在自己脚边的椅子马,“愚听她好了吗?怎么来的时候,还昏睡着?”
“你记错了,我说的是她快好了。”
李容身琢磨着这个“快”字,起身往外走。
“容身姐姐,你要去哪玩啊?”
愚听从门里出来,立在微风里。
摆出令人放心的轻笑,李容身道:“我随便走走去。你不要乱跑,就跟在南梦旁边,她会保护你,肯定会保护你。”
李容身本想回天机塔前再看一看情况,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料定是因为机缘未到,遂调转云头,往月老宫来。
“剪刀仙子,剪刀仙子……”李容身这身法有些急切,踏进门的时候撞倒了书痴仙子的烛台。
剪刀仙子手指一动,将书痴的书从烛火下救出来,一边扑打着书页一边问:“听说你责罚已清,不及时回宫,又去哪里放浪了?瞧这架势,可是又闯祸了?”
“不是我,是……唉,我就是想问问,平时可曾见到南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说悄悄密谋,哎呀,就是说那种要把来来变成一根发光的肋骨,用来救愚听?”李容身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解释不通,咬着指甲道:“来来怎么会变成肋骨呢?愚听为什么这样就能醒过来?不对啊,愚听为什么会晕倒醒不过来啊?”
书痴拿笔敲了一下李容身的脑袋,道:“别想了。我们可以告诉你。”
于是两位仙家你一言我一语将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啊……”李容身听到后面,有些感慨,“原来如此。”
“若不是先天有失,想来愚听姑娘不会晕厥不醒。”书痴叹道:“唉,前些时日,清黎公主为了愚听姑娘翻遍了医书,用尽了法术,若不是束手无策,也不会出此下策。”
“我们只是揣测,没有实证。”剪刀仙子道,“因缘如此,都是命罢了。也算物归原主了。”
这后一句话令李容身听来不舒服,来来怎么能算是“物”呢?他明明会说会笑,名字还是自己取的呢!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面相看上去比南梦清黎和愚听显老,李容身越想越觉得自己该有“长姐风范”,需要为了南梦清黎的自作主张做点什么。于是,她捧着素日攒下的金银珠宝,来至致真天师宫门外。
宫门紧闭,无人应门。
李容身盘腿坐下,把一直提在手里的珠宝放在一边,搓搓手心的汗。
“那些金银珠宝,最没用了……”
她忽然想起南梦在星宿神祇的地宫里,跟她说过这么一句话。
“确实没用啊。唉……”这么一叹气,身上松了劲,回忆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此前,就在这个河边,芦苇、菖蒲、彩石,来来的大眼睛,他和愚听垂钓,共用着小小的影子。
神仙的日子过得真快,数百年过去,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只给李容身留下一种感觉,令人心头酸涩的感觉。
她哽咽着呼唤:“天师,天师可在?”
无人回应,但李容身感知到他就在门后。
“对不起,天师,南梦为了救愚听,害了你的徒弟,害了来来。”
声音穿过门缝:“没有证据,不敢妄言。”
“是没有。”李容身点头,抠着一串金珠,“但我们都知道,她脱不了干系。而且,我知道,来来回不来了。因为,因为我不能伤害愚听。可能因为我不敢,也可能因为舍不得,反正来来进了愚听的身子,我是不能……当然,或许,很久很久以后,有一种可能性,谁也不会受伤,来来能够出来,能够回来?”
“没有这种可能了。”
天师说完这句话,李容身就感觉到门后空空如也。她提着那兜子金银珠宝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又走回来,将它们丢进河里。
能够吞没一切的河水,会把它们磋磨成什么样子?
来到天上这许多年,李容身第一次留宿东方仙居。她躺在榻上,圆睁着眼睛,没有困意。屋脊之神拨开纱幔,坐在榻前,问:“想什么呢?思虑重的,这纱幔都要拨不开了。”
李容身坐起来,摸着纱幔,惊讶地说:“啊?它们是因为我?我说怎么都围拢过来了,还以为有风呢。您平日里有没有被纱幔围困过?”
“没有,我的心思都写在墙上了。”
“真好,就这么排解出去了。”李容身眼睛像小鹿一样瞪着人。
屋脊之神笑言:“眼前这位小仙娥好像是与人说说话,就能高兴了,快告诉我,想说什么?”
“嗯……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就说现在赶到嘴边的吧。”
“我怕南梦再去杀凡人?”
“哪个凡人?”
“凡心下界,代代轮回。那个凡人。”
“只是怕,没想过做什么?”
李容身把头靠在屋脊之神肩头,撒娇道:“我也想啊,打不过南梦。”
“瞧你这表情,有应对之法啊。”
“也不算应对,只是我确实有些想法,或者说是目标,兴许能管点用。”
见李容身仍有些犹豫,屋脊之神鼓励着:“说来听听。”
“我是这样想的,既然现在打不过南梦,那就去做两件事,一个是天天跟着她,她下凡我也下凡,一旦有不对劲的地方,我就像齐天大圣去搬救兵一样,求爷爷告奶奶呗。另一个,我得提高自己,在救兵来之前,总要拖住她。”
“听来可行。”
李容身心脏咚咚跳着,忽然有些泪花涌出来,吐露真言:“哎呀,好不容易熬过了星宿神祇那么苦的日子,怎么摊上这些事?都怪南梦,我本来,本来有别的打算的,都被她给破坏了,呜呜……”
屋脊之神轻拍她的后背,柔声问:“莫哭,莫哭,你原本什么打算?也说给我听听?”
“我,我,”李容身抽噎着说:“我本来都打算好了,既然老天爷给了我成仙的机会,那我就得利用这个天赐的机会,成为一个勇敢有能力、善良做实事的神,我还给自己规划了一条新的成长路线呢。”
“是嘛?怎么个‘新’法?”屋脊之神面露喜色,引她接着说。
李容身吸溜了一下,道:“我之前,想做弼马温,想去月老宫,那都是为了自己,单纯觉得有意思。但是为了下界百姓,合该去一个正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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