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由大周鸿胪寺负责承建,位于鸿胪寺南苑。
鸿胪寺为大周官署九寺之一,沿袭前朝规制,掌外宾、朝会礼节之事。凡各民族首领或藩国使者来京朝见,鸿胪寺负责辨其高下之等,享宴之数。若有封命,则持节前往册封;若有朝贡使者,则予以迎送接待。
其中,朝贡之物应先交至鸿胪寺,由本寺估其值,复定回赐物品数量。大周高祖皇帝开国时,曾定下新规,鸿胪寺驿馆亦负责接待来京述职的地方官员或关乎国祚的重要臣民。
长安宫沦陷前,鸿胪寺署便设在长安京师皇城南面的朱雀门之西。
当初,侯琬瑜把小鸥的父母带到汴京时,皇上因担心他们的安危,便安排侯琬瑜跟小鸥的父母一起住在了驿馆。
后来回纥使臣携贡品来朝,论礼法也被安置在驿馆,不过驿馆虽曰“馆”,内里却十分宽阔,按来宾的不同身份又设置了诸多不同规制的客房。大家的住处与待遇自然各不相同。
侯琬瑜回到汴京后,先是陪伴江渊进宫去送花名册,事后又送伤重的江渊回府养伤。而柳氏竟想提前拿拿当婆母的架子,欲强留侯琬瑜住上几日,教教她如何做媳妇,所以侯琬瑜竟一直不得空回驿馆去探望张氏夫妇。
不过,江渊倒是很护妻,他告诉母亲,侯琬瑜是英烈之后,不可怠慢,她既未过门,自不可在床榻边伺候未婚夫。日后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坏了侯家和江家的名声。
柳氏毕竟是扶正的妾室,眼界窄些,格局亦小,江渊去成国公那一告状,成国公立刻怒不可遏地把柳氏臭骂了一顿。柳氏没摆成婆母的款儿,还在准儿媳跟前丢了脸,遂用帕子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要去上吊。成国公只得把她关进房间里,让婢女们看着她。
当然,柳氏才不会死。她好不容易爬上今天的位子,儿子也出息,准儿媳出身也体面,她还想活得久一点,好好享受才是。
没了柳氏作梗,侯琬瑜终于能做自己的事了,她便托成国公府的人给张氏夫妇送了书信,说自己此去郑州府一切安好,今日天黑前便可回驿馆探望他们。
这日,张氏夫妇算着时辰,觉得琬瑜也该回来了,便走出驿馆,想去路口迎一迎她。
细作花名册回归,皇上令各府衙、州衙、郡县依次抄发邸报,为已经取得联络的卧底们正名。张氏夫妇也因此获得了朝廷颁下的抚恤金,但他们不想在京城置房,只想回到南边,回乡养老。
虽然他们此前就从侯琬瑜口中得知了女儿的死讯,可当抚恤金下发至手中,小鸥的死才终于被具象化,他们痛失爱女的悲伤也被无限放大。落叶尚知归根,张氏夫妇已不愿再留在汴京这个伤心地。
但是在走之前,他们总要跟侯琬瑜道个别的。
驿馆外有重兵把守,那两个戎狄人自然不可能轻易进入。不过,张氏夫妇居住的院落倒是靠近驿馆的偏门,守卫要薄弱得多。
傍晚,张氏夫妇正准备出门来迎一迎侯琬瑜,刚打开偏门,便有卫兵前来询问:
“二老要往何处去?”
“我们不走远,就在前面路口等一等侯姑娘。”
“那成,二老千万莫要离开驿馆太远,戎狄的据点虽已拔除,可城内也不见得就没有隐患。”
卫兵叮嘱了一番,张氏夫妇连连点头,便往路口走去。不多时,一直躲在暗处的两个戎狄人忽然蹿了出来,他们已在附近蹲守了许久,只等着有人从驿馆走出。
这二人连忙扑到张氏夫妇跟前,哭喊着说:
“二位行行好,赏我们一口吃的吧!我们兄弟二人断了胳膊少了腿,实在难以维生,求二位垂怜啊!”
张氏夫妇从前也只是淳朴的渔民,一路来京寻女,遇到的也都是王真、侯琬瑜这样的好人,如今他们得了皇上颁下来的抚恤金,也想帮一帮这世上的可怜人。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冲一旁的老大爷说:
“她爹,这几年战争不断,有那么多像我们一样的平民百姓,连吃饱穿暖都不容易,咱们就给他们点吃的吧。”
那两个戎狄人见状,连忙顺着老妇人的话说:
“是啊,我们哥儿俩是从郑州府逃荒逃到汴京的!郑州府前不久被戎狄践踏,我们都是因为受到战争的迫害,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如今我们家也没了,人也残废了,只求有口饭吃啊!”
张氏夫妇只知郑州府大捷,却并不知戎狄其实连郑州府的城门都没攻进去。城内百姓安好,又何来这家破人亡一说?
善良淳朴的张氏夫妇闻言,连忙冲这两个乞丐说:
“你们在此略等一等,我们回去拿些吃食和水。”
“这位大娘!”
其中一个戎狄人忽然叫住了老妇人,故作可怜巴巴地说:
“我们哥儿俩为了逃离郑州府,已经多日不曾安睡了,不知大娘可愿行行好,带我们去驿馆找个角落歇歇脚,我们睡醒了就走!”
“这……”
老妇人心中有些犹豫,那老大爷却连忙道:
“那怎么成?这驿馆不是谁都能进的,就算我们同意了,门口的卫兵也不会放行的!”
那两个戎狄人对视了一眼,只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说:
“那好,我们在门口等着,麻烦两位大善人给我们送点吃食和水就好!”
说完,他们便跟在张氏夫妇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往驿馆跟前挪,而他们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摸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匕首。
这是戎狄最后的机会,他们敢来,就没准备活着回去,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反正他们是要和驿馆同归于尽的。
待张氏夫妇行至偏门时,门口的卫兵连忙上前,拦住后面的两个乞丐,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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