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继贞为难的道:“话是这么说,但毕竟北京朝廷已经覆亡了,南京朝廷却在,马府尊也只能听南京朝廷的。张尚书就不要为难马府尊了。”

张缙彦冷笑道:“你能代表马府尊吗?”

胡继贞堆笑道:“草民自然不能代表府尊,不过我此次来却是奉马府尊之命。”

张缙彦拂袖而起:“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张尚书请坐,”胡继贞连忙安抚道,“此事虽然不成,但不意味着不能在其他方面合作。”

张缙彦缓缓坐了下来,眯着眼睛道:“你什么意思?”

胡继贞便把三十艘盐船被扣的事情说了,末了叹道:“这些海盐属于几家盐商,花费大价钱从沿海灶户那里收的,若是不能要回来,几家盐商便会破产,他们请托于我,我身为盐商行会会首不能不管,只能厚着脸皮恳请张尚书帮忙。”

张缙彦笑了:“你们既然不愿归顺陛下,还想要回那三十船盐,想什么好事呢?”

胡继贞叹道:“皇位更迭那是天家的事,和小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想陛下深明大义,必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若是张尚书能劝说陛下放还这三十条船,几家盐商愿意凑五千两银子酬谢大人!”

张缙彦顿时眼睛一亮,对家产被顺贼全部抄去的他,五千两已然是笔庞大的数字,而且......

“哈哈,好说好说,陛下一直说朝廷应该以民为本,定然也不愿看到小民们没了活路。”张缙彦哈哈笑道。

“这是几家盐商凑的两千五百两银票,在扬州苏州南京任何一家汇通钱庄都可兑换,剩下的事后再给张尚书。”胡继贞说着把一叠厚厚银票放在张缙彦面前。

抚着面前银票,张缙彦脸上露出了微笑:“胡会首尽管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的身上。”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聊到了现在的战事。张缙彦语含深意的道:“陛下身边有三万关宁军,又得了淮安数万乡兵,现在粮草士兵皆不缺,又牢牢控制着运河,这战事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扬州是淮盐集散地,你们可想好了盐如何运出?”

胡继贞会意道:“尚书大人可愿帮忙?”

张缙彦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胡继贞回到自己家里,屁股还未坐稳,便有家仆来报,田、林、钱三位盐商来访,胡继贞叹了口气,让人把他们请进客厅。

“会首,那张尚书怎么说,可答应帮咱们要回盐船?”田盐商急不可耐问道。

“是啊,会首,张尚书怎么说?”其他两位盐商也纷纷问道。

被拦截的盐船便是这三家的,他们不比胡继贞,都是只有几千引窝本的小盐商,这批盐若是折了,对他们来说绝对的伤筋动骨。

胡继贞没有急着回答,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品了口茶,吊足了胃口,才缓缓道:“张尚书已经收了银票。”

“太好了!”几个盐商鼓掌而笑。

胡继贞微微一笑:“而且他话中的意思,以后可以帮忙疏通关节,不让盐船再被拦截。”

“真是太好了。”田盐商笑道。

“张尚书提了什么条件没有?”林盐商问道。

胡继贞摇摇头:“我问了一句,他却不肯说了。”

几个盐商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过来。

接下来两天,张缙彦所住的馆驿门庭若市,扬州大大小小盐商纷纷前来拜访。张缙彦命馆驿仆役把他们都拦在外面,每次只接见一个盐商。

很多盐商拜见张缙彦后,神色都复杂无比,别人问时,都默默摇头,不肯说出谈话内容。事关商业机密,其他人也不好多打听。

夜晚,田盐商宅院,林、钱两位盐商应邀来访。

把所有家仆丫鬟都赶得远远地,紧紧关上房门,田盐商看向林、钱两人:

“林兄,钱兄,这里没了外人,张尚书是如何和你们说的?”

林盐商苦笑道:“田兄何必明知故问,和你怎么说的当然也是和我怎么说的。”

钱盐商急道:“咱们三个是一条绳上拴的蚂蚱,就不用卖关子了。”

“好吧,”田盐商叹了口气,“张尚书对我说可以帮我要回盐船,也可以让我以后盐路畅通无阻,甚至可以让我取代胡继贞成为扬州最大盐商。对你们是不是也是这样说的?”

林盐商、钱盐商同时点头,表示田盐商说的没错。

田盐商叹道:“听起来很诱人,可我就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林盐商道:“我却不这么认为。”

“哦,林兄怎么想的?”田盐商问道。

林盐商道:“所谓富贵险中求,咱们做生意的还怕冒险吗?咱们每家只有几千窝引,可每年大家卖出的盐有多少?哪家不是窝引的数倍甚至十倍?”

钱盐商连忙道:“那不一样,咱们已经打通了走私环节,没人能查得出来。可现在张尚书要咱们做的却是掉脑袋的事情啊!”

林盐商淡淡道:“不然呢?若什么都不做,咱们有可能成为大盐商吗,有可能取代胡继贞吗?姓胡的每年上百万两银子的收入,你们每年才赚多少?有十万两吗?”

田盐商林盐商皆摇摇头,要是每年能赚十万两,何至于为了三十船盐就如此焦急?

“富贵险中求,只要能干上这一票,扬州盐会便是咱们三个做主,每家几万窝引,每年数十万两白银的收入,难道不值得冒着掉脑袋去干吗?”林盐商冷冷道。

田盐商和钱盐商对视着,心都砰砰的跳,都能看到对方眼中冒出的火焰,那是欲望之火,是对银子无尽的追求,而那火焰中,也映自己的人影。

“去他娘的,干了!”钱盐商重重的握着拳头道。

“姓胡的仗着盐商会长身份,肆意欺压咱们这些小盐商,这种日子也该到头了。”田盐商冷冷的道。

“豁出这条性命,搏出一个冲天的富贵!”林盐商低吼道。

在这个夜晚,三个盐商在密室之中开始商议,一场波澜即将由几个小人物掀起,扬州,甚至整个南明的局势都将为之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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