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南高杰军营地。

此处原本是一处集镇,现在集镇上的百姓早已逃得不知所终,高杰便把大营扎在这里,自己占据了镇上最好的一处宅院作为总兵府。

“舅舅。”

“总镇。”

“总镇。”

李本深,杨继祖,李成栋等部下将领先后进来,向高杰抱拳行礼。虽然高杰已经被封为兴平伯,但属下们还是习惯旧日称呼。

高杰四十余岁,身材高大剽悍,皮肤粗糙饱经风霜,站在那里不怒自威的气势便扑面而来。

见到诸心腹进来,高杰露出微笑,摆手让大家坐下。

“就在刚刚,北面的崇祯皇帝派人来营中传召,让咱去拜见他,大家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高杰笑道。

“崇祯皇帝带兵南归,一看就是要争夺皇位的,咱们刚刚支持了福王,总镇您还被封为伯爵,大家现在是敌对关系,况且崇祯刚刚攻杀了刘泽清,现在必然要对付咱们,又有什么好谈的?”副将杨继祖不解道。

“福王是封了舅舅做兴平伯,可是除了一个空头名号,咱们还得了什么好处?”李本深愤然说道:

“咱们开始想把跟着的家眷安置到长江以南,南京方面不许,舅舅想把家眷送进扬州城,扬州这帮该死的家伙也不肯让咱们进城,依我看南京方面就没把咱们当人,福王也早就忘了是谁把他送上的皇位!”

“成栋你怎么看?”高杰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成栋。

李成栋面无表情道:“总镇,以属下来看,什么拥立之功都是虚的,要看实际能得到什么。咱们这些人都是陕西人,一路从北方而来,在南京朝廷毫无根基,没有人会为咱们说话的。便是福王,他即便登上了皇位,恐怕也得听那帮大臣的。所以,若是崇祯皇帝能给咱们更好地条件,支持他也未尝不可。”

“可是崇祯刚刚杀了刘泽清,又怎么会对咱们怀有好意?”杨继祖急道。

“刘泽清是刘泽清,咱们是咱们,不可一概而论。听说在北京沦陷前,崇祯曾命令刘泽清率兵勤王,刘泽清却从山东一路南逃,崇祯自然恨死了他!”李成栋不以为然道。

“那你们说可以谈?”高杰笑道。

“可以谈。”李本深和李成栋都点头道。见此情形,杨继祖不再坚持,跟着点头同意了。

高杰叹道:“咱们一路来到南方,我也只想给兄弟们找条活路,本以为投靠福王能让大家过得好些,但扬州城不让咱们进去,现在大家还跟丧家之犬一样,既然如此,那就和崇祯皇帝谈谈吧。”

......

“什么?高杰要见朕?”得到使者回报,朱升愣了一下。

原本以为扬州城最有可能拿下了,毕竟他们正在被高杰攻击,而高杰拥立了福王,根本不可能支持自己。没想到被扬州官绅拒绝了,高杰反而愿意谈判,这让朱升感到有些惊讶。

“反复无常之辈,自然唯利是图,根本不知忠义为何物。”路振飞鄙视道。

朱升摇摇头:“也不能这样说。高杰这帮人原本都是活不下去的农民,没读过书自然不知礼仪,无人教导自然不知忠义。但和很多读圣贤书的文官们相比,这些人心思更加淳朴,更好打交道一些。”

见皇帝竟然重视高杰匪类胜过文官们,路振飞不高兴了,有心反驳时,又想到北京沦陷时那帮朝廷大员们的表现,顿时就泄了气。

按照约定,双方在往南十里运河边一处矮丘相见,双方只许各带十个人。

“陛下,让臣代你前去见高杰吧。”担心会出危险,路振飞主动请缨道。

“是啊陛下,高杰那厮悍勇异常,只带这么点人,若是其心怀鬼胎的话,恐怕会来不及救援。”白广恩也跟着劝道。

朱升摇摇头:“若是朕连见高杰的勇气都没有,谈何重整河山?再说朕也不认为他敢伤害于朕。”

即便福王登基,崇祯仍然是大明的前皇帝,身份贵重无比,谁敢伤害崇祯,便是万夫所指,必然没有好下场,到时根本不会有人帮他说话。就算是福王,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对崇祯怎么样。

所以朱升有恃无恐,根本不担心高杰会怎样。更何况他可不是崇祯本人,而是当过十年兵的穿越者,论身手即便打不过高杰,逃出去却丝毫没有问题。

见劝不动皇帝,路振飞和白广恩只能无奈的下去安排布置了。

先派人往矮丘周围查探,以防高杰布下埋伏,然后白广恩亲自从军中挑选最身强体壮武艺精悍的十個官兵,作为朱升的随行侍卫。并嘱咐他们,若是高杰敢有异动,便是舍弃性命也得护着皇帝周全。

路振飞则派出一艘漕船,扮做渔船的样子,船舱里藏着数十名精通水性的乡兵,游弋在矮丘附近的运河河面上。

一切安排妥当,朱升带着十个侍卫骑马赶到了矮丘,却见对面也来了十余骑。

双方各派一个人到对方,证实了双方的身份,然后朱升和高杰单独走向矮丘,分别从两面登上了矮丘上的亭子里。

“末将拜见陛下,非常时期,请恕末将不能跪下磕头了。”高杰深深的看了朱升一眼,抱拳躬下腰来。

“高杰,陕西米脂人,和顺主李自成乃是同乡,原为李自成部将,绰号翻山鹞,因心怀忠义之心,在朝廷感召下弃暗投明归降了朝廷,从普通都司做起,一路升到游击、参将、副将、总兵,朕可有说错?”看着面前高大魁梧的汉子,朱升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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