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平离开后,邵艺独自一人坐在桌前自斟自饮,一连喝空了两个茶壶,却始终压不下心里的一股无名之火。反而因为喝得太多,开始有些打瞌睡。

邵艺呼出一口气,明明是大热天,却出现了一层白雾,他看了看自己的皮肤,除了正常的组织之外,有一些地方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纹路。

“值得吗?你明明跟他们都不熟。”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却又记不起是谁。

“总得有人去做吧,不然我修行有什么意义呢?”邵温和地说道。

“但是留下他们,你还剩什么?”那道声音熟悉且友好,听得让人昏昏欲睡。

邵艺感到脑袋有些沉重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是呀,我还剩下什么,我救了一群没有任何感情的陌生人,我成了英雄,然后呢?”

“你真的打心里觉得他们是你的同类吗?不同世界的人,他们跟你有着不同的三观,自然有着不同的世界,在你心里这样的真的也算是人吗?”

“当然,在我出关那天,他们为我庆祝,为我煮下一碗饭,煮起一锅汤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没有分别了。”他回忆起当日的模样,那些在他眼里愚昧懵懂的人,围着火堆,在有限的条件下做了一些在他们眼里丰盛的饭菜。邵艺记得那个味道,很香。仙人尝了一口,与凡人并无差别。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的东西,身体一大半变成了植物。都是因为这一切,你才变成这个样子。”那道声音像是在为他打抱不平,惹得邵艺脑袋一热,那股无名之火越烧越旺,烧得他面红耳赤。

“如今的你,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你还看得到未来吗?”

“你还能活吗?”一个又一个问题,让邵艺越发沉默,他思考了一会说道:“大概,还能活一段时间吧。”邵艺声音平淡,就像说的不是自己的问题。

“你没注意到吗?你所做的不过是伪善。你的带着目的去行善,他们不过是你证明自己善良的工具罢了。你追逐着自己心中的道德,却没有那怕一次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善良。”那道声音带上了一点温怒。

“又有几个人的善良完全纯粹呢?纵使是假的又如何,只要我一直做,我就是一个善良的人,而且我还会越来越善良。”邵艺的声音恢复平和,原本越发迷糊的双眼中带上了一丝清明。

“而且,我做什么关你何事。”他听清楚了,这分明是他自己的声音。

邵艺毫不犹豫地把手插进自己的胸膛,他胸口伪装成血肉的植物蠕动着让开道路,让他把一个“异物”取了出来。

一颗即使离体之后依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它的一半色泽灰黑,已经变成了如同腐烂的肉一样的东西。

“生自人心底居然不是一个形容词,居然真的是直接从心脏开始长出来的。”邵艺看着这个明显不对劲的,已经异变的心脏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他刚刚,险些变成了一只妖魔。

他低头看着大开的胸腔,血肉与植物融在一起不分彼此,这个身体,已经不是他熟悉的人体了,一个在医学里早已经死了无数次的结构。

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可活否?可惜我不是比干,他自己吐槽了一句。

胸膛合上,自己身体作为人的部分越来越少了,一开始还是可控的,这个植物化的身体还给他带来了不少便利,但现在他的身体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拼命朝着自我毁灭的方向奔驰。邵艺知道那个日子近了,自己就快被体内灵根吃掉了。

他本以为依靠那黑气喂养,能让灵根暂时吃饱,能延缓自身被吞噬的速度。结果在与大魔交手的过程中,自己不断受到损伤,被迫让灵根代替身体零部件,被吞噬得更快了。

“弊端比我想象中大,得亏没把这东西给其他人。也许是时候做些准备了。”邵艺站起身,发出枝条扭动的嘎啦声。

……

“制定律法,恢复秩序?”吴书学听完王承平的话,摸着胡须思索道:“那老人家也给你个建议吧,不要自己去鼓捣出一个律法,直接去请教幸存者里懂法的人,比如衙门的人,用现成的。”

“邵道友有一点没说错,很多事情没法用律法来界定,所以越简单的律法越容易失效。而这种频繁的失效就会导致律法成为一个摆设,变成了一个可以随便解释的东西。到了那时这个律法将彻底失去作用,甚至变成别人作恶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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