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到兰陵了,任兄,莫要揉眼睛,最好忍住不要流泪了。”陈东快马加鞭扬起尘土,路途走了一半,任锦瞻一把抓住陈东的胳膊:“陈大人,莫要再着急了,我眼睛已经废了,是肯定看不见了。”他声音带着泣腔,陈东从未想过任锦瞻是一个会哭泣的人,他可能将死前都不会哭。但他哭泣是因为他现在想做个平凡人,用他的眼睛去看世界,去琢磨世界,去感受去体验生活,可他却再也看不见一路上从未见过的风光,也看不见最爱赏的夕阳,现在这一切都成为了奢望。走遍大江南北看见整个世界便是他现在的梦想,但他从未想过,在自己变成平凡人后第三天,在刚刚离开东京周边的第三天,就是他最后一次看见这个世界了。还有太多想看见的地方看不见,两浙,福建,一方阁,这些他听说过,使他充满好奇与童心的地方,他再也看不见了。这是他第一次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游历山川。但老天就是如此戏弄他的命运。
远处可见一座小土山,山上耸立着一座幽塔,湛蓝的天空映衬着绿色的瓦片格外壮观,素有情调。“看见兰陵的高塔了。”陈东骑在马上同任锦瞻说到。
任锦瞻问到:“什么颜色的塔,与武林盟那塔相同吗?”
陈东看着双目紧闭的任锦瞻许久,若不是任锦瞻为了救自己,也不会遭此变故,他酝酿许久,眼眶中渐红而后回到:“武林盟的塔是黑瓦白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这塔是绿瓦白墙,红色柱子做点缀,应当是百年内新修的。”
任锦瞻试图睁眼去看,但眼皮里已经血肉黏连。
数百瓦舍、小道、弄巷都建在树林中,与汴梁不同,汴梁的房舍是一排排的,街道、商铺鳞次栉比,而这里似乎与自然融为一体,房舍隐匿在树木中,小道蜿蜒在泥土上。
“敢问,医馆在何处?”张汝耀骑在马上拦下一扛米袋的妇女。女人用下巴一点:“那边。”马蹄整齐踏着石砖地,看见前面袅袅炊烟,是药师在烧火。
张汝耀一行人从马上下来,医馆的人静静看着他们,看模样便知是外地人,最年轻的小医师好奇的上下打量任锦瞻。
“我们是从开封赶路来的,路途上我朋友被贼人弄伤了眼。”陈东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任锦瞻放在木板上。
老医师坐在一旁,先给任锦瞻诊脉,张汝耀提醒到:“再往左三寸。”
老医师往左三寸果然摸到了脉搏,张汝耀又提醒:“把脉摸不出眼球,应当摸太阳穴上方的脉来诊眼睛。”
老医师不耐烦的白了一眼张汝耀,而后摸着任锦瞻的头颅,随后用手微微掀开任锦瞻的眼皮,发出砸吧嘴的声音。然后无奈说到:“医不好了,眼球全嚯嚯了。”
“你到底懂不懂医?”张汝耀着急的向前一步,双手握拳说到:“没事,这里的医师医术不精,也与我差不多了,咱们再去下一家看看。”
老医师愤愤不平的抱拳问到:“那你可真是年轻有为,敢问师从何处?”
“师从《青囊书》。”
“什么?”医馆里的人异口同声齐呼,而后交头接耳的议论。老医师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笑道:“传说是祖师爷华佗当年在狱中所写,只是传说,无人见过,若你真学了《青囊书》那便是天下第一医师了。”
张汝耀从将《青囊书》从怀中掏出,在老医师面前比划两下,老医师嘴巴都合不上了。而后张汝耀又翻开几页,特意让老医师观摩观摩。
“有眼无珠,敢问可是亲承华佗祖师爷一脉?”
“若是不能医,下次就别招摇撞骗。”张汝耀愤慨到,但他看了任锦瞻的眼球,也明知是治不好了,但却为了给任锦瞻给予一丝希望才如此说的。
仍还是带着任锦瞻去了下一家医馆。一家,两家,转遍了全兰陵一直辗转到了东海县都无人能医。
大多数医馆出售的都是如白玉断续膏之类的伤药,而真的救人性命的药,尤其是治疗眼疾的神药,价格昂贵得令人望而却步。也没几个医馆能开方子。”
但《青囊书》上却记载着医治眼睛出血和模糊的方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来做这种药膏了,金银花,仙鹤草,口服望月砂,鼠妇,五倍子等药物做成的汤药。
任锦瞻从未喝过医师开的药方子,曾经只涂过疗伤的膏药,生个病什么的都是靠自己痊愈的,当听说了望月砂是兔子屎后,恶心到一口吐出。
“苦口良药。”东方梦安慰到,喂着任锦瞻喝下了。
任锦瞻是不懂得自己治眼睛为何要口服苦药的。
在东海县这些药材是免费的,只要没有人工费开方子,药是白拿的。这免费拿药的医馆是朝廷设的,于天下开设了好几家。张汝耀虽是厌恶朝廷,心有不甘,听后紧紧握拳,但一码归一码,任锦瞻治病还是当务之急。
天下万事都有白有黑,大部分人也都是中间的灰色地带吧。
“我知是医不好了,无需骗我了。”任锦瞻的眼皮上被涂上药膏。
张汝耀默不作声,专心检查药膏是否均匀涂抹。随后伸手让东方梦给自己递来一条黑布,任锦瞻一把拉住张汝耀的手:“我还能听见,小溪潺潺的流水声,狂风刮过树林的声响,我想象的得出来。莫在我身上耗费精力了。”
张汝耀一边给任锦瞻的眼睛系上黑布一边说到:“那我也想让你看得见这世界。”
“我们在东海县几日了?”任锦瞻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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