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国,陵都,育贤堂内。
太师晏无极正端坐在石墩制成的棋盘前,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石墩上那黑白相间的棋子,仿佛要将其看穿。
对面坐着的乃是齐国首相——柳文策。
“晏太师,这一步您可足足想了快一炷香的功夫啦,还未想好如何落子吗?”柳文策面带微笑,言语中透着几分急切。
“你急什么?我这不正在思考嘛!”晏无极头也未抬,依旧低头凝视着石墩棋盘,手中握着属于他阵营的黑色棋子,举棋不定,眉头微微蹙起。
“太师大人,公主与三殿下来了。”一名寺官上前来汇报。
晏无极仿若未闻,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那寺官便躬身退了下去。柳文策倒是饶有兴致地侧头看向门外走进来的三个人,正是公主姜玉华、三殿下姜咏淳以及陶若霖。
今日的陶若霖,已全然改了当初的模样,身着寺官的官服,毕恭毕敬地跟在姜玉华姐弟二人身后。
“老师。”姜玉华见到晏无极,恭敬地行礼道。
晏无极,位居太师之位,乃是众位皇子的老师,早年姜玉华也曾在其座下听课宣讲,只因是女儿身,故而未能长久。用晏无极的话说,倘若姜玉华不是女儿身,必定是一位德才兼备的皇子。
听到姜玉华的声音,晏无极这才缓缓抬头,看着行礼的二人说道:“来了。过来坐,顺便帮为师瞧瞧,此棋可有解?”言罢,晏无极轻轻挥手,两名女仆便搬来两张靠凳,垫上蒲团,姜玉华姐弟二人在石墩棋盘两侧坐了下去。
陶若霖则碎步跟在姜咏淳的身后,默不作声。
姜玉华盯着棋盘仔细思索了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老师,此棋看似步步为营,实则暗藏玄机,学生愚钝,实在是无解啊。”
就在众人皆认为此局已然无解之际,一直缄默不语的姜咏淳忽然开口道:“老师,学生愿斗胆一试。”言罢,只见他缓缓伸手,轻轻拿起一枚棋子,而后稳稳落下。
“妙哉!此子一落,尽解四周之困局。更是同时打开了中路的死局。”晏无极目睹这一子后,兴奋至极地叫嚷起来。
再看柳文策,却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神来之笔而面露震惊之色,反倒是笑眯眯地盯着姜咏淳,确切地说,那眼神,仿佛已然穿透了姜咏淳,直直看向他身后的陶若霖。
前世,陶若霖对国学情有独钟,因而自小就熟读古文古诗,对于这围棋亦有所钻研,大学时期还是当时学校围棋社的资深会员。
就在众人审视这盘棋局之时,陶若霖仅两眼便瞧出这似乎与前世所见的棋谱残局——关灯十五颇为相似,所以在姜咏淳身后之际,悄悄用手顶了顶对方,依照身后陶若霖的暗中指导,姜咏淳落下了那堪称神来之笔的一子。
“从未听闻三殿下对下棋亦有过深究?难不成竟是自学成才?”晏无极默默地凝视着棋盘,忽然抬头问道。
“我不过是凭感觉落子罢了,实无什么章法。”姜咏淳略显尴尬地摸摸头回应道。
这一子下得着实精妙,虽说晏无极心有疑虑,但却寻不到其他缘由,只得看向柳文策,笑着问道:“柳兄,对于这一子,你可有应对之策?”
柳文策哈哈大笑,将棋盅倒扣在石墩棋盘之上道:“这一子,精妙至极,不但化解了你中路的危机,同时还致使我两边棋子难以串联,无解,无解,老夫认输了。”
“能让柳兄中盘便认子服输,实非易事。我与柳兄对弈至今,还从未见过柳兄在中盘就甘愿认负,来人,将此棋局封盘,回头仔细撰写刻录。”
晏无极心情大好,起身引领众人来到了他的内卧大厅,几名女仆端来了茶水。
“柳兄未与使团一同返回,想必定是有事。如今三殿下已至,不妨直言,老夫也听上一听。”
柳文策端起茶轻抿一小口后,放下茶杯笑道:“自从承蒙陛下赏识,担任这齐国首相一职,与晏兄已多年未曾相见,此行趁此机会想与晏兄多相处些时日罢了。哪有什么要事需商议。”
晏无极眯着眼紧盯着柳文策笑道:“柳兄不必这般,你的为人老夫还是深知的,就凭老夫这点魅力,怕是难以留住柳兄的。”
柳文策想了想说道:“今日与晏兄就棋局对弈,突起一联,若是在座的各位能对出下联,老夫在说不迟。”
站在姜咏淳身后的陶若霖撇了撇了嘴,暗忖这个年代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开篇,实属太累,难不成是放不下自己文坛大拿的架子?可是经过上次的初识,他觉得这位齐国首相并非是那种在意虚名之人,这又是闹哪一出?
“哦?对楹?老夫颇有兴趣,柳兄的楹联,放眼天下,能将其对的工整的怕是也没几个人了吧。”
柳文策笑了笑,抚了抚白花花的胡须,眼神偷摸瞄了一眼站在姜咏淳身后的陶若霖喃喃道:“世事如棋,一着争来千秋业。”
柳文策刚说完,晏无极以及姜玉华眼睛一亮,好对。
“将这棋盘比做天下,国策定位,人才大将比做子,落子无悔,国策江山定论。柳兄,好对啊。”
柳文策眯着眼摆摆手道:“晏兄还是先做出下联再说。”
晏无极皱着眉头沉思,姜玉华也低头沉思,姜咏淳并不理解这幅楹联内涵,故而眼神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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