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台西郊,山势绵延起伏。
苍莽群山间,高达数百余丈的鱼尾山拔地而起。
云雾缭绕,溪涧穿林,山巅一座恢弘佛寺若隐若现,浩渺佛音回荡其间,遥遥望去,倒有几分世外仙山的意味。
结束上午的讲经,住持守真禅师站在放生池边,并齐十指合在胸前,视线平静望着远处。
“守真禅师。”
“阿弥陀佛。”
难得见到久负盛名的住持法师,过往的香客无不欣喜万分,却又生怕打搅住持清修,只好远远招呼一声,而他也都一一点头回应。
收回视线,他望向池水,碧波之下是一簇游曳的鱼苗。
“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不杀第一。”
前些日子,山下的信众借着元宵祈福的由头,专程去清溪寻了一批鱼苗。
只是渔家也很为难,天寒地冻的上哪找鱼苗去?
信众们倒丝毫不在意。
若轻而易举就寻到了,还怎么让佛祖、让师父看到自己的诚意?
于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跑遍了镇江府,加上路途遥远折损了大半,最终送到白崇寺的,只剩寥寥数十尾。
山下的信众多是靠山吃山的庄稼汉,本就不太富裕,来回一折腾,想必又免不了劳民伤财。
这份虔诚感天动地,连守真也为之动容。
只是殿前扫地的小沙弥却不以为然,有这些银子,何不直接进献佛祖作个香火钱?将来寺里为佛祖重塑金身,好歹还能在功德碑上留下一笔。
守真板起脸将他训斥了一番。
世间功德不分大小,塑金身是功德,放生自然更是功德,不该如此狭隘。
虽然如此说着,但他偶尔也有困惑,尤其当他看向池水涟漪荡漾时。
若不杀的同时,却又造下杀业,功过是否能相抵?
答案自然是不能。
可杀业并非自己亲手所造,折损于途中的鱼苗也好......
云溪镇上下千百余人也好。
“但求无过....但求无过......”
守真双手合掌,悲悯地低声诵道。
时间分秒流逝,如此想着,他心湖的波澜终于归于平静。
“禅师。”
一声轻唤将他拉回现实,守真抬起眼帘望去。
绿袍银带头发斑白的中年男人,目光正带着几分探寻望着自己,身后几个从卫披甲执锐,寸步不离。
“知县大人。”守真略微欠身。
“哎,禅师见外了。”男人连忙俯身去虚抬他的手,“禅师唤我刘永就是。”
“刘大人贵为一县父母官,小僧又岂敢僭越?”
刘永轻叹一声:“禅师心忧苍生,下官一介七品小官,所辖百姓不过十万,如何能与禅师相提并论?”
听到这话,守真只是淡笑一声,眼神微动,视线穿过耸峙山阶,落在山谷终年白瘴之间。
“禅师在看什么?”
“看人。”
“南面山路崎岖,瘴气常年不散,又会有何人?”刘永不解道。
沉默半晌,守真低声诵了一句佛号,为他解惑:
“有贵客将至。”
........
........
山下,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