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临七年,上元城。
六月的风吹绿了御湖边的垂柳,也吹红了御花园内含苞待放的荷花。
一只黑白相间的小花猫正悠闲地躺在成文殿的屋顶上休憩,阳光暖暖地照在它身上,让它舒服地翻了个身,露出雪白的肚皮。
“小兔崽子,别跑!”
这一声炸雷般的怒吼让原本惬意的小猫从睡梦中惊醒,炸毛的模样像朵硕大的蒲公英。同样炸毛的还有太子贺标,他飞一般地从成文殿内窜了出来,而天临帝提着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紧随其后。
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
这种外人看来相当震撼的场面,在成文殿里的宫人们眼里却是最平常不过的。大家都默契地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依旧专注着自己手头上的事。
几圈下来,父子俩都有些体力不支。
天临帝原是农民出身,从前领导农民起义时也亲自带兵打过仗,日行千里什么的都不在话下。如今只是跑了几圈就气喘如牛,到底是年岁见长,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
他把棍子当作拐杖,双腿依旧止不住地颤抖。即使这样,也依旧怒气不减。“你小子成亲当晚不在东宫,跑去哪里鬼混了?”
天临帝有四个儿子,其中二子三子早亡,四子贺枥年纪尚小,且顽皮随性。所以他最疼爱和寄予厚望的,就是作为长子的贺标。好在贺标也没让他失望,从小就机敏好学,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此刻贺标正瘫坐在石阶上喘着粗气,喘气之余还不忘扶正头上的玛瑙冠,他说:“爹别生气,儿子昨晚是去查户部的案子去了。”
“那你查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查到。”
短暂的沉默后,天临帝又重新举起了手里的棍子。
另一边,听说了此事的汪芷年,正在东宫里非常不顾形象地放声大笑着。
“贺标,你也有今日,哈哈哈……”
放眼整个宫里,敢这么说太子殿下的,除了汪芷年,只怕是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汪芷年的父亲与天临帝是同乡,天临帝带领农民起义时,汪父是第一个跟随的。这份情谊天临帝一直记在心里。为了回报这份情谊,嘉奖汪父跟随自己打拼天下的功劳,天临帝登基后封汪父为忠国公,又亲口下旨拟定了汪芷年与贺标的这桩婚事。
虽然两位老父亲的情谊让人为之动容,但子女们的情谊就不见得是如此了。
对于她与贺标的这段关系,汪芷年只想说一个字,真累。
她就没见过比贺标更勤奋的人。
勤奋倒也没什么,可贺标的勤奋是那种连累旁人的勤奋。
汪芷年就是那个被连累的。
她还记得,那年太傅布置的文章,她只用了一天就写完了,而贺标整整写了十日。不仅如此,贺标的这篇文章写得又多又长,还句句引经据典。相比之下,她的那篇就逊色了不少。
为此,太傅批评她态度不端。汪芷年心里不服气,却又不得不听着。
谁让太傅是她亲爹。
也是因为此事,让汪芷年本就不勤奋的态度雪上加霜。更糟糕的是,除了做文章之外,贺标在其他事上也表现出了异常的勤奋。
打水漂,贺标的石子比她扔的远;放风筝,贺标的风筝比她飞得高;就连吃饭,贺标也要比她多出一碗饭。
等等,最后这个好像跟勤奋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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