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夫快步走着，抹了一下眼泪，钻进洗手间里。
他捧了一把水，撒在脸上，抹了几下，才把眼镜摘下来擦着。
擦了几下，眼镜却又被滴下来的水珠打湿了。
杨大夫终于哭了出来。
他觉得以前的自己真不算个好医生，总是希望能有很高的成功概率，逃避可能的风险。
但是现在，他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从今往后，他对患者的态度将完全转变。
他从心底里发誓，要对自己遇到的每一个患者拼尽全力，绝不放弃哪怕0.1%的治愈希望。
他仿佛回到了昨天深夜，水球突兀地消失在夜空，取而代之的是鹅毛大雪。
那时，不只是他自己的生命得到了拯救，他的一切努力都好像重新有了意义。
如果说那时候的他从身体上获得了新生，现在他就是在精神上重生了，被彻底洗涤了。
因为他刚刚目睹了两个奇迹——本无生还希望的少年突然恢复的奇迹，自己从“不得不当一个见死不救者”的内疚感中解脱的奇迹。
“哈哈哈哈！”他一边擦脸一边笑着，“真是个好小子！这么严重都挺过来了！”
他选择性地没有注意这个事件中的几大疑点：最关键的就是李元齐的头发。
在前几天的住院观察中，李元齐的头发快速的脱落殆尽了，以至于他总要戴着鸭舌帽示人。
而刚才那位少年，却有一头浓密的橙色头发。
除非是假发，不然没有人能这么快地获得一头秀发。
他对脱发的患者会戴假发这一件事习以为常了，而且当时过于激动，竟忘了检查这一点。
但他的同事们没有这么激动，所以有充足的机会询问李元齐关于头发的事。
杨大夫刚刚走出洗手间，急于讨论的医生们就凑上前来，年老的医生率先发言，缓缓地说：
“小杨啊，我怀疑，刚才患者的突然好转，与物灵有关。”
杨大夫一皱眉，从刚才的救赎感中被打了出来，说：
“您是说——是物灵治好了他？”
老医生说：“正是。他头发都长回来了。”
“这不仅仅是修复基因这么简单，而是身体整个地被重塑了。”
杨大夫的神色也变得凝重，领着众人回到了会议室，说：
“可是众所周知，物灵都是自私且自闭的，很少会考虑人类的需求，它们自己的御灵者除外。”
“而且，能够专门为人类修复身体的‘医学灵’，还没有被发现过。”
屋内所有人都赞同这一常理。
青年医生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大家肯定还记忆犹新吧？”
年轻女医生说：“哎呀，当时天上好大一片水！”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到是四级警报，就吓坏了，跟着大部队跑。”
“我们坐着一辆公交车，有个木头士兵在车上指示方向，司机就往那个方向开。”
“开了得有一两个小时，木头士兵突然不动了，但车还在开。”
老年医生说：“那种木头兵我也见到好几个。”
“有个一直在旁边照看着我们几个老人，没让被人群挤到。”
青年医生说：“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昨天的灾害，是由物灵引起的。”
“而且不是有护士说嘛，看到那个患者昨天晚上出去了。”
“我打听到那个护士是谁，刚才和她打了个电话，她说患者的头发昨天晚上就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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