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先生问。
“过完年。燕京还有些事要处理。”梅先生回答。
“我跟你一起去,等你安顿好了,我再回来。”先生说道。
梅先生眼角噙泪,“谢谢!言难表心,尽在酒中。”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先生的意思很明白,他愿意帮助梅先生,梅先生虽然没有开口请求,但先生主动提出帮助,这就是知己,自有默契。
回到家后,先生将他要去申城一段时间的事告知了三位太太,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想跟去,先生严词拒绝。三太太则懂事的多,说会看好家里并照顾好孩子,让先生安心去申城。
过年时,张老先生回了趟燕京,正月过后,他又要去外地,临行之际,他把先生和我叫到房间,语重心长地说:“骐骥,近一年时间在外奔波,我感觉世道愈发的不太平,我们银行的日常业务也受到不少影响。我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年轻时我金榜题名,高中进士,多年宦海沉浮,而后拥兵一方,后来又一败涂地,潦倒之下创立了江北银行得以安身,任董事长直到如今。经历太多,身处漩涡,就能用旁观者的眼光来看待周身的事。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我们国家到了又一个十字路口,与以往都不一样的路口。在这种时候,像我们这样的大家族是很难保存的。我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没几年好活了,我就是担心你们。”
先生道:“父亲不要说丧气话,父亲一定可以长命百岁。我们年轻人有自己的路要走,国家风雨飘摇,身处其中的人没有谁能幸免,唯有同舟共济,才能有一线生机。”
张老先生点点头,“骐骥,你有大志,我很欣慰。你要坚定的走下去。”
张老先生离开燕京后不久,先生也按和梅先生的约定,一同出发去申城了,他只带了我在身边,这是我第一次去申城。
第一次鸦片战争后,英国、法国、美国、日本陆续在申城成立了租界,分别为英租界、法租界、美租界、日租界,其中英租界和美租界后来合并为公共租界。我们到申城后,住的地方就是在公共租界内。
梅先生是京剧界名人,影响力很大,英国在华理事亲自为他安排了住所。至于先生和我,则是住在先生自己的一套房子里,离梅先生不远。先生以前来申城时,都是住在这里,有一对老夫妇负责先生的起居和收拾房屋,先生这次来之前,已经通知过他们。
我们到住所时,天色已然不早,那对老夫妇准备好了饭菜酒水,为我们接风洗尘。就在我们饭后休息时,先生的一位朋友过来拜访。
“骐骥兄,你太不够意思了,来申城也不事先通知我。我还是听别人说的。”来人是孙申生,先生的好朋友,这是我第一次见他,以前只听先生提起过他。孙家是外地迁来申城的,而他是孙家第一个出生在申城的人,所以家族长辈给他取名申生,十分通俗易懂的名字。他是一个时髦的小伙子,年龄比先生略小,长相还算英俊,当然比起先生还差点,先生是真正的才貌双全的人,同时还很有钱。
“我在这待一段时间就走,来这帮朋友一点忙。”先生说道。
“我们有几年没见了,你就没想我吗?前几次你成亲都没有通知我,真是气死我了,我好歹要喝喝你的喜酒的。”孙申生佯装生气。
“燕京离申城太远了,通信不方便。”先生随口回答。
“借口都不费心找找,可见我在你心里的地位,现在电报、电话这么方便,你总能找到我的,还借口说通信不方便。我看你是想抛弃我这个酒肉朋友。算了,本公子也不是小器的人,不跟你计较。我来找你另有他事,关系到我的终生大事。”孙申生说了一大通。
“怎么,你这风月浪子要安定下来了?是哪家姑娘要被你糟蹋了?三书六礼下了吗?”先生笑问。
“别取笑我了。就是这事比较麻烦,我家里人不同意,我想请你帮我和家里人说说。”孙申生说。
“哪家姑娘?我帮你参谋参谋。”先生问。
“素月楼的头牌歌女。”孙申生说道。
先生有些吃惊,喃喃道:“这有点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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