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病房里一直待到晚上九点钟。

许星朗是八点钟来的医院,为了送我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都没说话。

大概是看我比较沉默,许星朗轻声问着,“怎么了?”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惆怅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望着天空。

这一抬头,我突然发现今晚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就连月亮都黯淡了许多。

我忍不住蹙眉,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丝复杂的情绪渐渐变得清晰。

好半天,我才轻声开口,“你说,这件事会一个好结果吗?”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又觉得没那么糟。

在我看来,坏人肯定会得到他该有的惩罚,受到伤害的人都会得到属于她们的公道。

可这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为什么会有如此不安的情绪。

好矛盾。

许星朗没说话,只是伸手拢了拢我的外套,在我的脖子感觉到一丝温暖时轻声回答我,

“会有的。”

“我们一起努力,会有的。”

我转头看着他,却没被安慰到。

但是我不能先灭了自己的气势。

事在人为,许星朗说的对,这件事,必然会有一个好结果。

*

白天睡了两个小时,我以为我今晚会失眠,没想到依然是秒入睡。

只不过我一直在做梦,一个接着一个地做。

但是在醒来的那一刻,却什么都不记得。

我想破头也没想出来,便放弃了。

天才刚蒙蒙亮,我看了眼手机,才五点多。

做了一夜的梦,我感觉我都没睡,依然累的很。

于是我翻了个身,用被子裹住自己继续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刚迷迷糊糊地有了点意识,我就被我哥的抻长了的嗓音喊醒,“小~胖~墩!别睡了!吃饭了!”

我闻声睁眼,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嚷嚷着,“知道了知道了!别敲了,门都要被敲漏了!”

“那你快起来。”

我揉了揉眼角的眼屎,随手扎了个头发就走出卧室。

吃过午饭,我要去看黎江朵。

我哥也要去。

我以为他是出于同学情谊去看望她,却没想到,他想的不止这些。

刚出小区,我哥便问我,“妈不去何家做饭了,这事你知道了吧?”

我点点头,“昨天我中午突然回来,发现妈在家,就知道了。”

“所以妈妈现在没有收入。”

一个陈述句,阐述了一个我跟他都知道的事实。

我没说话,我哥继续问着,“我想给妈妈钱,但又找不到借口,你有什么想法吗?”

不得不说,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确实很奇妙,我们的想法常常不谋而合。

我摇摇头,“说实话,我昨天想了一天,也没想好。”

一时之间,我们相视无言。

良久后,我有些不确定地问着,“小姨托何家给的那些钱,妈是不是都还回去了?”

我妈可不是爱多拿多占的性格,但是这些她没跟我说,我觉得我哥知道的应该比我多点。

果然,他点着头,“嗯,小姨一开始还不要,妈硬还的。”

我皱紧了眉,喃喃着,“那妈现在手里还能有钱花了吗……”

现在物价这么高,她又不要那个人的钱。

我哥的脸色也沉得很,“所以,要尽快想个理由把钱给妈妈。”

“可如果说这钱是咱俩兼职赚的,妈肯定得担心。”还会心疼,会难过,我见不得她这样。

尤其在听说黎江朵被绑架之后,她肯定会更加担心。

“所以要想别的方法。”

我跟我哥在路边站了许久,久到有好几辆出租车都停下来问我俩要不要打车。

我们挥挥手拒绝,继续想。

一直到我俩的腿都有些麻,才打算将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

我们拦车去了医院,在楼下买了两瓶黄桃罐头还有一些新鲜的水果,随后上了楼。

都走到病房门口了,我哥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他让我先进去,他随后就到。

我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点头应下。

一进门,黎伯母便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哎哟安安你快劝劝朵朵,她非要出院!”

嗯?她昨天才退烧!

我讶异地转头看向一脸赌气模样的黎江朵。

不过她的脸色确实比昨天好了不少……

于是我没说话,转身出去叫了医生进来。

医生给她做了个简单的检查,我问医生,她能不能出院。

得到的答案是,最好还是住院观察几天。

毕竟昨天的反复高烧实在太过反常,也太过惊险。

我将医生送出去,回来无奈地看向黎江朵,“不是我们不让你出院啊,是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不允许,昨天反复高烧可把我们吓坏了。”

黎江朵垂下眸,没说话。

她显然知道这一点,但绷紧的脸部肌肉却一点都没有放松下来。

看来是还在坚持。

我感到有些奇怪,坐下来,问着她,“为什么这么着急?”

黎江朵欲言又止,最后拿起了手边的那份资料,“你看看。”

我带着一丝疑惑拿起文件仔细看了看。

那是私家侦探调查出来的,苏家的信息。

说起来,之前许星朗找过一个私家侦探,但那人在听说自己要调查的是苏家时便推掉了这个任务。

最后是黎伯父又找了一个私家侦探。

没想到这个人这么给力,这才几个小时,苏家的情况基本上就被查到了。

我仔细看了看,脸色不由变得和黎江朵一样沉重。

苏父的官职不算低,往坏了想,如果他想保下他儿子,买通警局的人一口咬定搜查出来的那些视频是AI合成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么我们有哪些证据是确保实锤的呢。

是黎江朵的验伤报告。

虽然当时黎江朵身上存在的体液被水冲淡了,但她体内的春药却是很容易被检测到的,再加上她下身的轻微撕裂。

这些都让她被欺负的那个视频多了几分真实性。

小区门口还有监控,都录下了苏文聪是怎么把昏迷的黎江朵扛回小区的。

正常来讲,这些是足够立案的。

但只能以强女干未遂立案。

那个畜生并不能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甚至还可能有不明势力,将某些人该有的惩罚弱化,直至消失。

那样的话,我们的处境就会十分糟糕。

所以,应该先从源头入手……

这时,黎江朵说,

“苏家的人也不是坦坦荡荡的,我知道一些,我已经让我爸去抓他的把柄了,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够稳妥。”

“刚刚律师也来过,他说证人的证词也可以作为证据,所以我要出院,我要去找那些受到伤害的女孩……”

听完朵朵的话,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她发高烧时念叨的那些人名。

那些信息细致的,就差报人家的身份证号了。

我感到很奇怪,她怎么知道这些。

于是我盯着黎江朵的眼睛,试图寻找答案。

却得到了一个,“等会跟你说”的暗示。

我当即点点头表示明白。

黎江朵见状,面上倏地一喜,“所以啊,情况紧急,我得赶紧出院……”

“这个不行。”我跟黎伯母同时出声。

黎江朵看我也不同意,顿时苦了一张脸准备撒泼。

我预判了她的反应,直接伸手捂嘴,“再住两天,养好身体,不然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还有这事你也不要担心,这两天,我去帮你盯着。”

“你不知道她们在哪……”黎江朵被我捂着嘴,含含糊糊地反驳。

我把手放下来让她喘口气,“你不是把信息都录下来了,照葫芦画瓢我还是会的。”

“万一不安全怎……”我又把她嘴捂上了。

“要不你给我雇俩保镖?”

黎江朵没再嚷嚷,而是点了点头。

谁知,我刚把手放下,她却还是坚持要跟我一起去。

看她如此执拗,忽然,我有了个想法。

我微微眯了眯眸子,“你想出院是吧,那你先下来走两步。”

黎江朵眼睛一亮,猛地掀开被子就跳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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