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称视角)
“二哥,不好了,可是大事不妙了!”陬邑县令老婆跑进来。刘二正在吃着小菜、喝着小酒,得意洋洋地数着自己和妹夫刚得的两千两赏银,打算是买田呢还是买大骡子大马还是买丫鬟仆人,做着美梦:“干什么,慌了慌张的!”
“我家男人,叫,叫福大人在县衙围起来了!说,说他罪大恶极,要参他一本,押解他上京治罪呢!”
“什么?昨天不还伺候的挺好吗?怎么今天就翻脸了?”
“这,这,说是商家堡出了乱民,可、可那福大人又没真伤着碰着,我们家老爷提前也不知道不是?”
“糊涂!瞎胡闹!”刘二当即立断,拎上饭食和酒,要去看望妹夫。
*
县衙。阿日斯楞看着吓得面如土色,抖入筛糠的县令,声色俱厉地呵斥道:“你治下乱民反叛,这么大的事儿,如不是福大人,你脑袋早掉了十回也不止!”
看见刘二卑躬屈膝地进来,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好好开导开导大人。”留下二人。
刘二一脸疑惑:“妹夫,你怎么得罪福大人了?”“正是不知道呢!”
刘二突然看到县令桌子上有一卷似是状纸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县令道:“开镖行的马行空马老头不是烧死了吗?留下个女儿,和师兄有婚姻之约。这财产该是马家小姐的,可是按照大清的律例女子未嫁不能开门开店开镖行的,我判她和她师兄回家成亲,做上门女婿,这镖行有人继承,不就行了嘛!”
刘二一拍大腿:“哎呦我的县老爷!您还以为您判的挺英明?!——你两个眼睛长着是出气的吗?!——福大人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小姐,你看不出来他们俩已经有私情了吗?”
“可是,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可是大清律规定的!”
“死脑筋!你就这么说,马小姐幼失所祜,本县令心慈,可怜她,收作干女,你就是她爹,你……”刘二附这县令耳朵低语了两句。
(县令把马春花判给福康安了)
*
“马姑娘,已经看见大运河了!——前面就是济宁城!”阿日斯楞高亢的声音将我从半昏睡中吵醒。
轿子侧面的窗帘子拉起,在熹微晨光和鸡鸣声中,我看到一双双注视的眼睛,人群像是看热闹似的争先恐后地沿着大路排成两排,他们背后是金黄色茅草顶的房屋——我随即意识到,这些村庄甚至和20世纪末的山东农村民居没有很大的区别,除了屋顶没有瓦。
我支起身子,从轿帘向外眺望——越过反射着白光波面大运河,远远看见后面匍匐着灰色的济宁城的城墙,那些灰色全贴砖的碟形城墙表示了这是一所军事重镇。在晨雾之中,灰色的城墙之上,是红色的城门楼子。
天色将将露白,空气还是凉爽的,炊烟、秸秆和牛马粪的味道混合。
我隐约听见福公子道:“阿日斯楞,整理仪容,把人撒出去。”随即是外面的马蹄声。
之后见过很多次地方官迎接,我才弄明白这里操作,叫做仪仗,在《清会典》里有明文记载:京官大员,仪仗为金黄棍二、杏黄伞一、大小青扇二、旗枪八。常日前引二人,后从八人。
满清这个马上得天下的少数民族政权,创业时期还在使用奴隶主贵族集体议政制,当时的八大贝勒还有参政议政的权力;用了皇太极、顺治、康雍乾六世之力,150年的时间,终于将中华帝国封建皇帝独裁专制学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等级制度也是最严的时代。
就像花了150年照着《九阴真经》埋头苦练,练成自以为的绝世武功,醒来一看,世界先进的政治制度已经变了,打架用马克沁,前150年的路径依赖成了自宫。
当然,处于这个世界的人还不知道,他们(连我在内)都被福康安这阵仗搞得惊诧:最前面的人抬着“肃静”“回避”牌,随从的二十骑兵操戈披甲,手持不同的礼器、举着华盖黄伞,两两一对,沿纵列撒开,队伍迤逦延伸足有百米。轿夫们用横竖交错的杠子,像是抬着一个脚手架一样抬着三十六人的大轿,六十人的随从有的骑马有的走路,跟在轿子后面。前方传来锣鼓清道之声,连着敲了十三声,随从边敲边喊:“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济宁州府还挺有眼力见。”他咕哝了两句。
随即我从掀开的侧面轿帘里看到了他满意的原因:前面大运河两岸,各扎起了一个五彩的三跨的木头牌坊,上面挂着彩球,可以说是张灯结彩;运河上架起了浮桥,浮桥的边缘都以大红缎带捆扎。
福公子在童子的伺候下已经换上了官服,整理着自己的元宝形的红顶子凉帽,上面插着单眼花翎。官服就是大家在历史资料和影视剧中最常见的那种,外面罩着石青色绣补子的褂子,里面是深蓝色的长袍,翻出两个宝蓝色的马蹄袖和脖子上的领口,(他的马蹄袖上也有绣纹样,和其他人光面的不同,我猜这也是标定等级制度的一项内容)褂子中央对开,是圆形的团纹补子——团纹补子是皇家宗室专用,比方补子高贵,这是皇上亲赐的。这和其他只有胸前方补子的地方官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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