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刘淮等人就已经抵达了天平军的中军处。

不得不说,这半个时辰刘淮的心路历程与昨日正好反了过来。

昨日是靠近辛字军时,是越走越振奋,越走约有希望。

而今日则是越走越心惊,越行越胆寒。

在辛字军与如林军这两支开路先锋之后,是一大片放了羊的人群。

说军队都是抬举他们,在安子河东西两侧,人群几乎以毫无纪律的方式聚在一起,这里一丛,那里一坨。男女老幼,青壮妇孺老朽稚童一应俱全,而且大部分青壮并没有单独成军,而是与家人在一起,远远望去,就跟一条逃难的队伍一般。

小团体与小团体之间往往会因为道路、水源问题进行一系列争斗,甚至还有小规模抢劫事件发生,使得原本就混乱的人群变得更加混乱,而混乱产生后,随之而来的杀人与强奸也就理所当然了。

这一小段路程,仅仅刘淮亲眼所见,同时需要辛弃疾与李铁枪亲率亲卫下场弹压的内讧就足足有五起。

不用说刘淮这种进行过一定实操的键政高手,也不必说管崇彦这种年少就在军队厮混的老兵油子,就连半大小子罗怀言也变得犹疑起来。

“大郎君,这天平军靠谱吗?”

刘淮原本正在皱眉,听闻此言,扭头看向罗怀言:“罗二郎,你看出什么了?”

罗怀言咽了咽口水,揪住马鬃:“小子虽然不懂军事,却也在咱们忠义大军中厮混过几日,还记得之前魏元帅让什长以上军官长枪上都裹上各色角旗,以作指挥之用。初时还有人腹诽,可几次厮杀后,无论将还是兵都发现,可以通过旗帜迅速找到自家将主,这才心服口服。可大郎君你看……”

罗怀言指着这一大片人群:“这些人其中,竟然没有几面旗帜,这是多少人啊,竟然才有一面、两面……五面旗帜,真要厮杀起来,他们各军头领该怎么指挥军队呢?全靠金鼓与传令兵吗?”

刘淮摇头:“罗二郎,这就是你见识的少了。如令尊罗先生,他就不会问这个。”

说着,他也同样用马鞭画了个圈:“这些农民起义军……或者义军、匪军、乞活军,无所谓叫什么了,他们不用指挥,直接一拥而上就行。赢了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输了一哄而散,逃得了的继续扯旗,逃不了的被碾成泥水。

各个头领有个几百心腹就了不得了。所以各类史书中,总会有几百官兵就击破几万义军的记录,原因就在此了。”

“与其说他们是被组织起来反抗的军队,不如说他们是乞活的流民。”

罗怀言脑子懵了片刻,却是瞬间理解了刘淮所言。

例子都是现成的。

张小乙的老爹,东海起义的大头领张旺纠结起义大军后,竟然被几百金国水军正面击破,就是刘淮这番话的最大注脚。

刘淮说完这些话后,也迅速失去了表达的欲望。

活不下去造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否贼难道要让这些流民一般的军队活活饿死吗?又或者骂一句不作安安饿殍,尤效奋臂螳螂?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无论是躲在江南号称中原正统的赵宋官家,又或者应为一方父母的金国官府,甚至此时他们名义上的指挥官、将主、头领。都不会把他们的性命当一回事。

刘淮敢打赌,这十万大军,或者说十万流民中,甚至有不少是被天平军挟裹而来的。

他们可以预期的结果只有两个,或者在丰收的季节中被活活饿死,又或者吃光所见到的一切,并在冬季到来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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