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殿前司虞候彭任入殿!”

伴随着押班王忠一声高呼,以及殿内重臣惊诧的目光,殿前司虞候彭任踏入了大庆殿。

“原来是你!”

夏震指着走进来的彭任,怒不可遏的伸手指向他。

要知道这些年夏震待彭任可不薄,彻彻底底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信看待,短短数年时间内就从掌兵五百的指挥使,跃升为掌兵上万的殿前司虞候。

哪怕济王薨逝事件发生之后,史弥远命夏震去详查,他都没有把怀疑对象锁定在彭任身上,更多是认为赵竑买通了押送的兵役,亦或是做饭的伙夫,才悄无声息的实施了这场暗杀。

结果谁能想到此人会是自己最为信任的彭任!

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感觉,要远痛于被敌人给击败。

如果此时不是在大庆殿,如果不是当着皇帝跟文武百官的面,夏震恨不得抽刀出来把彭任给千刀万剐!

“末将彭任,拜见官家。”

“彭将军,你乃这次湖州之乱平叛的统帅,如实诉说济王到底是怎么死的。

“回禀陛下,史相公派幕僚余天赐前来湖州探望济王,末将不疑有他就让余天赐与济王独处,等发现不对的时候济王已经悬于横梁之上。”

“当时余天赐说济王谋逆畏罪自缢,末将惧怕史相公权威只能按照他的说法上报,直到陛下派宋知事前来验尸,才得以让真相重见天日。”

彭任语气平淡的诉说着这段话,这本是历史上济王赵竑的真正死因,此刻却变成了一种诬陷。

“彭任,你是在血口喷人!”

史弥远此刻再也顾不上喜怒不形于色的涵养,怒发冲冠的对着彭任咆哮了一句。

他现在已经彻底明白,哪是自己疏忽了济王府的奏章,从始至终就是小皇帝布下的一个局,想要的是自己这一条命!

“末将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察。”

彭任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回答,实则他内心里面同样蕴含着一股怒火。

那年结义兄弟华岳刺杀史弥远未遂,先皇宋宁宗爱惜人才知道对方是个爱国赤诚之人,想着饶他一命流放三千里就够了。

结果史弥远硬是违抗皇命,用本来仅是惩戒的杖刑,硬生生把人给打死在临安东市。

史弥远不留华岳活路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今日?

“史卿,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想说的?”

身处上方的赵昀,用着淡淡语气询问了一句。

只不过把往日比较尊重的史相公称呼,不经意间改为了史卿。

“莫须有之罪,臣有何好说的。”

史弥远知道事已至此,求饶乞活除了增添羞辱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还不如保持着强硬的姿态,给自己留有最后一丝身为宰辅的尊严!

“你也配用莫须有这三个字!”

一直保持着情绪稳定的赵昀,仿佛被这三个词触动到了神经,愤怒的站起身来指着史弥远怒骂了一声。

“为了讨好金人求和,不惜挖掘韩侂胄、苏师旦的棺椁,派出特使不远千里送往金国,函首之辱不下于当年靖康之耻!”

“难怪你会为秦桧恢复爵位、谥号,因为你就是第二个卖国求荣的秦桧!”

很多东西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骂出来,他们还以为朝堂的风气没变,新君同样是一个求和投降的软骨头。

积压心中许久的怒火,赵昀终于得以释放出来,同时也不必在史弥远以及史党面前继续伪装了。

“呵呵,老臣还真是看走眼了,没看出来陛下原来有着如此的雄心壮志。”

史弥远满脸嘲弄的回了一句,自己挑选并且扶植上位的皇帝,并且还遍寻名师悉心教导,结果却成了自掘坟墓。

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

说完这句话后,史弥远默默转身把目光看向了夏震。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殿帅夏震还敢于殊死一搏,调动殿外值守的殿前司诸班直宫变。

至于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史弥远此刻已经顾不上了,溺水之人只会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对视着史弥远那绝望的眼神,殿帅夏震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整个人都忍不住疯狂哆嗦起来。

哪怕就是当年伪造圣旨槌杀权相韩侂胄,夏震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恐惧过,难道这些年的养尊处优真的已经消磨了自己的勇气了吗?

可内心再如何畏怯,夏震从今日赵昀的种种手段也能看出来,皇帝是不打算给史弥远活路。按照这个趋势下去,掌控重兵的自己必然会成为下一个目标,并且下场不一定会比史弥远好到哪里去。

怂就是死,宫变还有一线生机,换作谁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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