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的话,平地一声惊雷。

谢昭的眼睛悄无声息地环视过在场所有人的神色变化,恰如打翻的砚台,浓黑的墨汁洒在了宣纸上,蔓延晕染开。

死寂,周身的云涌也被冻住了。

谢昭看到原本半死不活的泽华,如被人再插了剑,激得他反射性地抬起了上半截身体,声音十分洪亮的开口:“不可能!”

什么无尽的痛苦此刻他仿佛都感觉不到了,只有一腔荒谬和愤怒。

“父君!母后她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是吗?”

天帝的声音又沉又冷,泽华无比清晰地注视到他看向他这个儿子的眼神,是如此的漠然尖锐。

巨大的慌乱感涌上来,泽华急切的为天后,也是为自己解释,“父君,母后她是心性悍妒了些,可是她也只是嫉恨那些女人勾引,哄骗了父君,母后她从未对父君您有过半点不敬的!”

这话立即逗笑了天帝,嘴里扬起讥讽的弧度,“你不愧是她的好儿子。你说她没有对本君有过半点不敬,那么这么些年来,天界一应事务,她为何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从不让本君插手?”

“本君身为天帝,天地间的至高之主,纳妃这等微末小事,都不能够随心所欲,事事要听从她一介妇人的意愿!这难道还是敬重不成?”

越说越激动,呼吸急促起来,筋脉神骨扯动,钝刀子磨蹭一样的痛,灵云温柔体贴地抚慰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天帝握住她的柔软白嫩的手,眼睛如看陌路人一样,冰冷无情地俯视着泽华:“你被天后她养大,她为你的太子之位,费尽心机,她屡次阻碍本君纳妃,就是防止本君子嗣过多,来抢你的太子之位!”

“莲月莲碧她们是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死去的,灵云不久前也被她派人刺杀。她等不及了,她太害怕本君与别的女人孕育子嗣,你的兄弟会比你聪慧,危及你这个天界太子。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对本君下手,让本君为你这个好儿子让路!”

天帝的眼神太无情了,泽华满面恍然,天后瞧着,心如刀绞,立即把箭头对准高高在上的天帝,“华儿他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如此狠心!”

“是!我是对你多有不满,可是我知道你是华儿的父亲,是我的丈夫,我从来没想过对你动手!”

天后眼睛红的滴血,她凶狠地把目光对向依着天帝,一直未开口的灵云喝道:“是不是你?贱人!是不是你故意挑唆?要是没有你,他怎么会对华儿突然冷漠起来!贱人!”

灵云睫毛飞快地颤了两下,也不辩驳什么,只抬起一双泛了水雾柔情的眼,仰望着天帝。

这种下意识的亲近依赖,天帝的心口顿时又软又像灌了酒一样迷醉满足,他握紧了灵云的手,看向天后母子的眼神更加冰冷动人,“你如此辱骂云儿,总觉得她不怀好意,那你知道,本君怀疑你们母子时,是云儿再三为你们辩解。”

“天后,真要被骂贱人的,应该是你才对!你忘恩负义,心狠手辣,毫无容人之量,为了权势权力,连自己亲生儿子的婚姻都可以不顾他的意愿,随意安排,偌大的天界,还有谁能够有你无情!”

天后恨得咬牙切齿,张口欲怼,怀中的儿子突然怔问她:“母后,你当真对父君心怀怨怼吗?”

天后看不得他那样可怜脆弱的眼神,嘴巴张合,下意识的想像往日那样,粉饰太平,然而高台上丈夫冷漠的审视,周围旁观看戏的神仙,仇人儿女的凝视,种种视线交织融合,笼在她头上,勒得她呼吸艰涩起来。

咬紧的牙关松了又紧,来回数下,最后在自己儿子久视不放的目光,天后垂下了头,颇有些破罐子破摔道:“是,我是对他心有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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