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清河在诡道的十年,恰逢大君鸱率五十万大军分五路围攻诡道,他少时力弱,外有战乱,周边又尽是凶徒,因此常于绝处中求生。
也是在那时,他遇见了那树小梨花。
梨花名唤怀窈,怀窈怀窈,光是听着这名字,感觉风都柔和了。可她却在诡道擅自抚养大了一个鬼婴,浮黎也正是因此事亲自下界捉拿。清河重回诡道的时候,正值怀窈隐瞒鬼婴的秘事被发现。
那是前一百九十八年,也是新云历元年前夕。
项清河三十五岁,我实际草龄三千四百七十九岁。
也是在那一年,我瞧上了浮黎。
他要去诡道捉拿那株小梨花,就得从云崖出发。
诡道和云崖,中间隔着条黄沙河,沙河万丈宽,到深处足以被狂沙吹得睁不开眼。
那时的我被迫扎根于云上,于天边隔着云海与他相望。
我就那样看着他自由地沉浮于尘世,再看着他清风般超脱于尘外。
我看他笑嘻嘻地挎来了匹白色骏马,又看着他热情地驰骋于万里黄沙。
大漠无边孤烟下,独他能如玉无暇。
穿于晨日,再穿于暝霞。
我在白云上瞧着这一切,觉得好不真切。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张虚假而摸不着的画。
也瞧着像是自己正在那遥不可及的深沉大地上纵马疾驰,蹄踏白日和黄沙。
我在云上见过他书生咏,也见过他举战枪。
白衣时胜雪,肃容时如松。
我不知是否在那个深沉大地上还会有如他一般的人。
或许吧,但我会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我死去。
但后来我的欲望正在把我想要的东西一步一步推远。
我身处雾中,灰蒙蒙的,伸手不见五指,向前寻不到方向,向后追不到来路。
我对一切一无所知,我对一切又全然自以为是。
以至于后来的我总是在想,如果如今的我是那时的我,那那时的我会做些什么?
会制造出更多的选择吗?
如果这个秘密让他知晓,结果会有不一样吗?
但答案总是,不会的,你永远不会摒弃你自己,你还是会循规蹈矩地做着你自己。
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无论出现了什么选择,你的选择永远都会是当时那个你心底倾斜的想法。
它总是会在最关键的时刻跳出来证实你彼时的需要。
除非,你回到过去,但你已不再是你。
你抛弃了当时那个状态对于自己最真实的渴求。
但抛开那些丝丝缕缕空而泛泛的东西,我总在追寻的,还是做一个如他一般自在的人。
可直到我见过许多人,我才明白,就算如他那般自由,亦不是真正的自由。
月升也不可避免会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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