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时,驻扎在城外的军队就已经准备妥当,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开拔,返回来时之地。
而没多久,城门口便影影绰绰浮现出几道身影,正是已经穿戴整齐骑马而来的贺尧及其副将。
正是军队来时那样,这几千人的队伍在离开时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注目,除了他们中一些本就住在京都或附近的亲人,再无人关注这场来时悄然走时依然无声的队伍,仿佛记得他们的也只有那些与他们关系亲近之人。
贺尧策马来到整装待发的队伍面前,目光扫过那一个个神情肃穆的兵士们,侧头对副将淡淡道:“做最后的检查,一刻钟后,我们出发返程。”
“是。”副将立刻点头,随即朝着队伍中走去。
一切准备都在井然有序进行,贺尧回头看向不远处高耸的城墙,城门口已经汇聚了不少准备进城售卖货物或做其他事情的人群,看上去喧闹又平静。
贺尧长久的注视着那个方向,胸腔中慢慢又汇聚起更加强烈的不安。
这种不安其实已经盘旋在他心头许多年了,从他拒绝了父亲的提议迎娶了自己现在夫人那一刻,从贺成江刚刚出生,再到自己于父亲的尸骸上接过那面属于梁夏的旌旗开始,到他在那金碧辉煌、肃穆庄重的朝堂上授封侯爵的那一天开始,这种不安就一直盘旋在心头。
现在这种不安化作现实,贺家成为了新皇的眼中钉,而为了让这根钉子不那么锋利,他亲自将儿子送进了这座都城,使其作为用来牵制自己的锁链。
而整件事恶化至今甚至没有超过十年。
很多年前,先帝对自己所说的一些话又一次浮现在心头——
“贺尧,我可以让你和你的亲人生活在西境,是因为哪怕在那里你也不会脱离我的掌控。但总有一天,你会还是会将你的儿子、女儿乃至妻子送回来的,到那时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我那个愚蠢自大的儿子放过他们,而到那时你自己也会明白的。”
贺尧沉默地坐在马背上,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很多年前与先帝密谈时的场景。
忽然间,视野前方出现了一道纤细熟悉的人影,贺尧瞬间就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死死盯着前方被一群人保护着骑马而来的人。
“太子殿下。”贺尧下马迎上去,心情复杂表情却很冷静地行礼打招呼。
纪砚尘从马背上下来,将他虚抚起来,笑了笑:“不必多礼。孤听闻贺将军今日便要带兵返程,特来送各位一程。没有提前通知,希望孤的到来没有大乱你们的安排。”
贺尧随着纪砚尘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周围正在待命的兵士们,低声道:
“不会,距离启程还有一会儿。”
“那就好。”纪砚尘微微颔首,又状似无意般问道,“世子没有来送别吗?”
这个问题让贺尧僵硬了一下,他用一种更加复杂的眼神看着纪砚尘,那眼神里好像藏着很多东西,谴责、无语、震惊甚至于原来如此。
很难想象,一个人短暂的眼神里竟然留有如此多的情绪变化。
纪砚尘则大致能猜出他在这段时间里都在想些什么。其实就连他也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会首先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他们之间也不过就一天没见罢了……
“他昨晚喝了太多的酒,这会儿大概还在床上睡着。”贺尧好半天才慢慢开口回答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周围的护卫自觉在两人周围留出一圈空地,围到了无法听见他们声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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