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威还要说什么,秦山出声:“放行。”他转向那宫女:“你是要送医士回中宫住处?夜里走山路要小心。”宫女见秦山说话还算温和,便回答:“是的。多谢将军。”秦山看向灯笼后面那个姑娘,那一身素淡的衣裙在夜晚的山风中显得有些单薄,整个人竟有几分瑟缩。尽管如此,还是没有忘了向他躬身致谢。秦山估算了一下时间,周医士没和她一起,那就是入夜后单独去给皇后针灸了。从长安出发,折腾了足足一天半,也确实辛苦。秦山没再多问,说:“路不好走,我送你们一程。”

行宫没有长安的皇城那么大,从这里回中宫路并不远,只是他看这个宫女选这条弯弯拐拐的路走,应该是并不熟悉路线。秦山刻意放慢了点脚步,忽然听到背后她的声音:“将军果真是翼国公府的人?”秦山回答:“是。那日疏忽,忘记送回药钱,请勿怪。”他回头看了一眼,这次却未曾看清她的脸。她话语里并无愠意:“不必记挂。只是,”她带点迟疑地问:“请问将军尊名?”秦山回答:“不敢,在下秦山秦怀玉。”

她站住了,问道:“莫非翼国公秦叔宝,就是你的父亲?!”她那万分诧异的语气让秦山始料不及,他站住脚,不解地说:“是啊,怎么了?”她却低声说了句:“没什么。恕我唐突。”秦山看了看打着灯笼的那个宫女,不便再追问,领着他们来到中宫的院子门口,便打算走回。他看到她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消失在夜幕中。

侯君集都快马回长安去了,接连几天,秦山却没有再见到她。他暗自嘀咕,莫非师徒俩已经出宫了?如果是这样,他轮值也快十日,明日该回长安了,一定去杏林春再问问。李世民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上至柴绍,下至内侍和宫女们,也不免都带点苦瓜相,小心翼翼噤若寒蝉。

秦山已经听侯君集说了个大概,吐谷浑国主慕容伏允是天子李世民的一块心病。早年李世民刚登基,派来长安的吐谷浑使节还没回去,伏允已经派出军队在边境上大掠而还。大唐天子派使者谴责,他托辞有脚疾,不来谢罪,却为儿子慕容尊王求亲。李世民允婚,但要求尊王亲自来长安迎亲,但这个尊王和老子一样地打起马虎眼,也不来。自然大唐天子愤怒地取消了婚约,伏允依然故我,前前后后在边境上骚扰了近十年。大唐迫于国力,一直是打打停停。如今伏允年老,却听信手下权臣天柱王的策略,今年骚扰更甚。这几个月来天子不停地派使节去数责劝谕,伏允却毫无警醒之意。

李世民正在火头上,阿史那结社的行刺又使得怀有身孕的长孙皇后的气疾越发加重。结发夫妻,多年来风雨与共,感情极为深重。皇帝极为重视,繁忙的政务之余也不忘时时过问皇后病情。秦山心想,若是皇后情况确实不好,今年皇帝在这九成宫恐怕是要多留些日子了。

正这样想着,却见柴绍和一个花白须发,灰蓝葛袍的老人过来院中,不是周医士又是谁?秦山看见上级柴绍,只得迎上前施礼:“柴将军。”柴绍点点头,对周医士说:“周医士,这是我们内卫军中的秦校尉。这几日辛苦您了,若您有何物品需要从长安捎来,也可以找他,让他去安排。”周医士微笑一下,拱拱手:“这位将军我是见过的。如此,多谢关照了。老朽还正想托个人帮我给长安的朋友带个口信,告知他们我需要在这里多留一个月。”

秦山见他是一个人,心里有点纳闷,又不便相问,也拱拱手:“周先生,我明日回长安,未知口信捎到何处?”周医士说:“捎给兴义坊杏林春药铺的掌柜。小徒是家中独女,也免得她的家人着急。”秦山答应,又问:“那先生可有物品需要我捎去或者捎回来?”周医士想了想,说:“若将军不忙,请随我来,我这就去和小徒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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