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眼角瞟了一眼左浩,语气不容质疑,“明日此刻。”
“是。”左浩一个晃影,这一天的期限已经足够宽裕,左浩知道就依着自家少主的性子,怎么会轻易放过秋盛晨,虽不知那丝线和羊肠衣有何作用,但光想着就觉的背脊发凉,几个晃影就消失在了司承眼前。
司承拍了拍身上的花瓣,看着眼前的梅林,梅树参差披拂,已经过了繁盛的时节,零零散散的飘落的花瓣倒比树头的更多,越是如此越是显得的冷清,为何母亲在时,从不曾这么觉得?自从母亲死后,这司家对自己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当初远赴边疆从军除了因为秋盛晨,也是为了逃离司家,只是没想到这身后尸横遍野的赫赫战功,终究换来的是权谋中的一纸诏书。
司承眼神往向秋月白住着的厢房,已经过去三日,秋家丢了少爷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连平日来进进出出的仆从也比往常少了不少,秋鸿德已经告病三日未去参加早朝,世人皆猜测他打了儿子又失了与秦家联姻的机会,是心生郁结卧床不起,但司承从不觉得那个秋鸿德会是经不起这小打击的人,其中缘由定是和自己厢房中躺着那人有关。
这水牢是梅林的最低洼处,积水汇聚而成,潭水冰冷彻骨,即便是艳阳天此处依旧寒气萦绕,
秋月白一身袭衣,双脚被潭底的铁链拴住,双目蒙着一块白布,一头秀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寒潭的水早已浸湿衣裳,露出水外的衣服一阵冷风过,竟结出一层薄霜。秋月白不断咬破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既然断崖没摔死自己,那自己就决不能在这轻易被这寒潭冻死。
水牢的门打开,司承踱着步子走了进来,虽然看不见人,但他的脚步声一下下似踩在秋月白的心上一般。
“你……”秋月白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牙齿不受控制的上下打颤,“你……想要……什么……”
司承寻了一处离寒潭较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你不觉的自己该死吗?恃强凌弱,殴打平民,强抢少女,啧啧啧……没想到就这么几年,你变的更加不堪了。”
秋月白刚想反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怎么忘了他说的这些指控对象都是秋盛晨,只不过听他语气笃定,也就证明他手中已经握有证据,此刻反驳,说自己不是秋盛晨,对方听来无非就是诡辩,又岂会轻信,秋月白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自己这好哥哥到底多招人恨,怎么到哪里都有人惦记着,现在不清楚绑自己来的人是谁,看来只得另寻一条生路,“你既然早就认识我,那便知道我是什么人,现在再来置喙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司承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死在自己手中的战俘百千,拷问敌军时要嘛贪生怕死跪地求饶,要嘛忠正不二一心求死,像眼前这样如此厚颜无耻的淡定反问的倒是头一个,“天子脚下,你都敢随意杀人,你难道不知道,即便是太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你觉的秋家能保你不死吗?”
秋月白的心咯噔一下,身体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不是没猜过,那恶鬼日夜纠缠,肯定是与秋盛晨脱不了干系,但那恶鬼之死难道真是秋盛晨动的手,秋家怎么敢?啊……秋月白突然想到了银舒,对啊,秋家怎么不敢,这些权贵家族又怎么不敢,丫鬟,奴仆,甚至平民老百姓的性命对他们来说与路边的阿猫阿狗又有什么区别。
司承玩味地欣赏着秋月白此刻变化的表情,这表情他从来未在秋盛晨脸上见过,“现在才怕?”
秋月白回过神来,长长哈了一口气,“啊……如果我说人不是我杀的,还有你说的那些腌臜事也不是我干的,你会相信吗?”
司承轻蔑一笑,看来还是高估他了,这么个废物,又怎么会轻易承认自己的罪行,再问下去也会让自己更加瞧不起他。放弃地招了招手,门外的左浩托着一个木托盘走了进来,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毒药,司承随意地从中抽出一瓶,倒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在手中把玩起来,“也不是没有活下去的法子。”
“你……想让我……做什么?”秋月白打着寒颤,既然现在解释已经无法让这人相信自己不是秋盛晨,那就只能赌一赌,秋盛晨于他还有没有利用价值。
司承缓缓走到寒潭边上,看那寒潭中的这个人也并非自己想象中那般愚不可及,命令道,“过来。”
秋月白循着声音的方向,一步一步朝寒潭边上挪去,但他始终不敢太靠近,只走了几步,便问道,“你就这么恨我?”
司承的手抚上银色面具,脸上的疤痕隐隐作痛,“我……恨你?你不配,我只想让你死!”
秋月白水下的脚步一顿,听到司承这话心里反倒舒坦多了,若是一人恨你,那便参杂着别的感情,那可不仅仅是想你死这么简单,既然眼前的人只是想秋盛晨死,那自己便还有救。想着这个秋月白倒也不再畏畏缩缩,索性大大方方的朝潭边走去。边走边说“你不会杀我,比起让我死,你可能更愿意看我受罪。”
司承嘴角一扬,越发觉的自己眼前这个秋盛晨变的非常陌生,但绝对比以前有趣了很多,见人已经来到跟前也不废话,一伸手就将秋月白从水中拽了起来,毫无情绪的问道,“告诉我,你把尸体藏在哪里了?”
秋月白身子猛的离水,一阵寒风冻的他发抖,脖子被勒的生疼,反倒笑出声来,“原来,你也没有证据。”
司承猛然间察觉被秋月白戏耍了,瞬间恼怒,一把捏住秋月白的下巴,咔哒一声,直接将秋月白的下巴卸了下来,顺势将红色药丸扔进了秋月白嘴里,声音低沉地说道,“想清楚了再回答,再说错一个字,就卸你一条胳膊。”话音刚落,手上一个巧劲,咔哒一声,又将秋月白的下巴安了回去。
“唔……”秋月白疼的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脸颊已经发麻,但嘴里的药丸却似蜜糖般融化,甜腻中夹杂着一股腥臊味。
秋月白趁着自己手指还没完全冻僵,一把拉住司承的衣襟,脖子一仰,仰头就迎了上去,趁着司承错愕的瞬间,将嘴里所剩的药物全数送进了司承的嘴里,为了防止司承吐出来,秋月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双手缠上司承的脖子,死死按住司承的头,不让他有机会离开,末了还不忘狠狠咬了一口,直至血腥味在两人嘴里炸裂。
司承一时错愕,哪里料到秋月白会来这招,等他吃痛反应时,立即推开秋月白,擦拭着嘴角的鲜血骂道,“你疯了!”
秋月白被重重地摔在了寒潭之中,挣扎了好久才将将从潭水中站了起来,随即哈哈大小起来,手指揉搓着嘴唇问道,“这吻滋味如何?哈哈哈哈……不管你喂我吃的是什么毒药,现在你我都中了毒,要是你有解药,那就算我倒霉,如果你也没有解药,那我就算死也能拉你当垫背,这买卖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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