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妈得回去一趟,妈家里有事。”
“妈,阿姨请假了,你可得留下,不然谁看着顺顺啊!”
“不是还有外婆在家吗,不行让季呈请几天假,妈忙完就回来。”
钱小丫请假频率越来越高了,她是女儿、是母亲、是妻子,她这个时候不主动撑住这个家,连我这个两岁多的娃娃,都在隐隐担着心,这个家看着要塌。
虽然我小,但我也知道,老百姓过日子处处是开销,每过一日,便是一日的花销。人到中年,想要撑住一个家,一要钱、二要人。姜季呈是男人,他是我们这个家的重要开源,钱小丫不想让家里的杂碎事影响到他。一个家就如一家小型的公司,它能顺利运转,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后勤保障。钱小丫意识到这两年,她能安心工作是外婆不计报酬、默默担起了我家的后勤保障工作,现如今外婆病倒了,就如同定海神针倒了,接下去撑起这个家的必须是钱小丫!
我哮喘更严重了,几乎每周都在医院,蜡黄的小脸,因为哮喘,泛着青紫色。外婆的病也重了些,不论是西药还是中药,对她来说似乎都没什么用了。
钱小丫就在那个时侯,发现了原来卢阿姨在恋爱。沉浸在甜蜜中的阿姨,只要一有时间便泡起电话粥,挂了电话,她又不停地发信息,好不容易挨到周末,她必须出去约会。
恋爱不分年纪,只要没了另一半,恋爱就似有着魔力一般的感染人。阿姨的恋爱传染给了奶奶,奶奶的心似阿姨一样的荡漾起来了。于是奶奶和阿姨有了共同的语言,也和阿姨变得愈加地忙碌起来。
那个时候的奶奶也才方五十多岁,模样身板都还过得去。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女人,年龄相仿却同样没有男人。没有男人的日子,身体却还尚且年轻,于是奶奶和阿姨各自电话信息频频、各自轮替着忙碌着、各自心中的幸福溢得满眼都是了。
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一大家子人,看起来,每一个人都在忙。阿姨忙阿姨的幸福、奶奶忙奶奶的幸福、姜季呈忙工作出差、钱小丫忙工作忙我忙外婆、外婆忙治她的病忙给我喂饭、忙着担心这个东歪西倒的家不要塌,而我忙着吃奶吃饭疯玩长大。
卢阿姨被辞退了,是钱小丫辞退的。她终于看出来了,这个四十多岁再一次坠入爱河的保姆,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带我了。紧接着我奶奶也提出要回去一段时间,于是家里又只剩下两个人了,还是两个病人,我和外婆。
钱小丫没办法再请假了,她把年假和病假都用完了,每次陪一老一少去医院,她就顺便自己去看个病,为的就是得到一张病假条,好向公司请一天假。最后,钱小丫成了留在家中的第三个人,她辞职了。
钱小丫决定留在家里照顾两个病人,可家里并没有人支持她,其中最反对的是我的外婆。爱拼就能赢的外婆认为,女儿留在家中做家庭主妇,会跟不上时代,迟早会废掉。
“再找保姆吧,不要呆在家里。”外婆极力挽回着。
“妈,顺顺这么重的哮喘,也不是一个保姆能担得起的。这样常常要送医院,让保姆挑起这副担子,怎么可能啊?况且你还生着病,家里两个病人,还都不轻,让一个保姆替我们家撑住,妈,你想想,这能行吗?”
哎!那个时候的我心里也是矛盾的。一方面想着钱小丫不要总给我换阿姨了,我有钱小丫和外婆就很好了;但我又想,钱小丫出去给我赚奶粉钱回来,也是好的。两个人出去开源总比一人强,多赚回来的钱,就不用老想着拿我的玩具来节流了。
成年后的人们,一入职场,便身不由己。哪怕公司是自己开的,要出差、要加班、要应酬,也由不得自己,更何况钱小丫只是个打工的白领,能想不去就不去,想不加班就不加班吗?外婆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她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倒下了呢?如果自己没病,帮着女儿看着我,那该有多好。
可是外婆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倒下了,病来如山倒,她这一病就再也看不到头了。那个时候,我总能听到外婆自言自语着:“顺顺可怎么办啊!小丫可怎么办啊!”外婆放心不下钱小丫和我,我体弱多病,钱小丫呢,更是让外婆不放心。
外婆常说:“女人一定要独立,经济独立,人格独立,这样谁都别想欺负她。外婆独立了一辈子,她要她的女儿像她一样独立。可现如今,她担心她的女儿钱小丫被人欺负,担心她的女儿没有妈过不好,担心她的女儿接下去的人生会坎坷,她的女儿可怎么办?好强了一生的外婆金志赢,无助地看着女儿,她想再帮帮她,却什么都帮不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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