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承业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舵中可有新消息传来?”

三哥点头道:“我们今天一早在落虎厝出发前,舵中消息已到,让我们继续追踪,并且已经派遣数位高手前来支援。”

戴承业平静道:“这样看来,我的确是被他骗了。”

说出这话,他脸上却毫无怒意,反而是神情轻松的微笑了一下。

实际上,他在那山坡下向那年轻人鞠躬道谢时,心里就已经有了这个猜想。

因为像群英会这样的大势力,内部的规矩是极为繁杂的,这样才能让这个庞然大物在运转时,井井有条,否则高层若是能随意插手底下的事情,那底下迟早会乱套。

而当时站在山坡的那人,不但办事不符合群英会惯例,而且到最后也没有拿出英雄令这个交接任务时,要用来证明身份的令牌,只此一点身份就已经存疑。

不过,戴承业虽然意识到了不对,但心里却依然没有任何去验证那人身份的想法。

只因他心里清楚,无论是那人在群英会中地位太高,平日就能无视许多会中规矩,所以一时疏忽忘记拿出了英雄令,还是根本就是冒牌货,二者却都是他能杀,却不配杀,不敢杀的人。

但是,他却想不到王腾根本没有他所揣测的强大背景,而初涉江湖的王腾,也只是看到了一个结果,不知他这个有家有业的老江湖,在那一刻真的考虑了太多太多。

场中沉默了片刻,众人一下都将目光集中在戴承业身上,想听他后话。

戴承业一边走入洞中,一边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只是省去了自己的猜测。

“大哥,那我们再追下去,将功补过吧,这一路来只有一个人脚印,显然是那女人受了伤,他们跑不远的。”

说话的人还是三哥。

“是啊!”

其他人也跟着齐声附和。

这本来是看起来非常合理的提议,可戴承业却微微摇头,然后把目光扫过一个个人的脸,忽然苦笑着骂道:

“他娘的,平日让你们多看看书,开动开动脑筋,就是不听,玩女人的玩女人,喝酒的喝酒,赌钱的赌钱,搞得有事了都得我一个人动脑子。

就五弟听话,结果还死了。”

四哥小声辩解道:“可五弟看得也不是正经书啊。”

“总之是书。”

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戴承业继续看着众人道:

“老子说的这么清楚了,难道你们就没想到,他若不是会中之人,却又把会中信息调查的如此细致,那真正的身份,会是什么吗?”

话到后面,他已经不由放轻了声音,仿佛生怕说话的声音太大,会被洞外那些鸟兽探听去,然后传入某些人的耳中。

“嘶!”

忽然,篝火前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扭头看向戴承业,低声道:

“大哥,你的意思是,他是朝廷的绣衣使者?”

“不错。”戴承业缓缓点头,“而且,他绝不是身份普通的绣衣使,绝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

听到他们交谈,其他人脸上或多或少流露出后怕之色。

只因这听来平平无奇的绣衣使者四个字,象征着大晋王朝最为庞大的情报机构,掌握着号称无孔不入,无所不知的情报手段。

他们神出鬼没,无处不在,代大晋天子督查天下不法之事,扮演着世上各种各样的角色,可能是身处高位的王侯将相,可能是路边的走卒贩夫,甚至是沿街乞讨的乞儿。

他们行事雷厉风行,手段残酷狠辣,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也因此让人提之色变,闻风丧胆。

而若是被绣衣使者盯上,绝不会有好下场。

“大哥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众人脸上的后怕,在山洞里的沉默中并未褪去,反而随时间发酵成了惊惧。

“有办法。”

戴承业作为一帮之主,多年来养成的统筹能力,自然能看破其中的利害关系,也早想好了自身的退路,随即定了定神,语气无比沉凝道:

“有绣衣使者参与其中的事情,便天知地知,我们知,即使是会中也不能透露半个字,否则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行动已经被绣衣使者盯上,那他们必然会急于和我们撇清关系,向外说这是我们自作主张,到时候不止我们,我们一家老小全部要死无葬生之地。

此外,那两个人还是要跟,不过不能跟得太紧,后面就交由舵中援手来解决。

他们如何解决是他们的事,那绣衣使身份不同寻常,所以被盯上的源头未必就是我们,等此间事了,我们便直接解散帮派,带上族人和财物,乘船去往永安州寻个渺无人烟之处,隐姓埋名。”

停顿了一下,他再次把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并非我们背信弃义,只是如今的群英会,终究不是我们入会时的群英会了,而这便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众人只重重点头应下。

......

此时的树林中。

王腾正带着曾清水在一颗颗树木的间隙快速穿行,还是用前抱式背带的老方法。

曾清水只感觉自己脸烫的厉害,她长这么大,哪有过和男子这么亲密的时候,而早些时候,那是自己生病昏迷,可现在却是主动爬到人家身上,心中只道:

“只是委曲求全而已,等我安然回到家里,若是他真有问题,一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的身体贴的极紧,王腾走动中呼出的热气,就吐在她的耳畔,鬓角,偶尔还因为颠簸触碰在一起,耳鬓厮磨之间,王腾还不觉得什么,曾清水耳朵都已经红透了,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软绵绵的,就算身上没伤,恐怕也调动不来什么气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王腾一路开着神通赶路,随脑海中画面延展,在漆黑的林中依然是健步如飞,无论是身前有什么障碍,都能被他或用刀劈开,或从容跨越。

曾清水满怀心事的羞耻了一阵后,慢慢适应了过来,于是很快就观察到了这一点,心中难免又是惊奇想到:

“他之前那些奇怪的举动,还能是故意作假,可眼下在林中赶路却做不了假,这世上竟真有如此玄妙的武学?只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看来我的见识还是太过浅薄了。

思绪蔓延到这里,她便又想到更多,“如此说来.....”

心想着,她忍不住侧眸悄悄望了一下,眼神飞快扫过那始终平静的脸庞,随之夕阳下,一道面色平静,拄刀而立的身影自然而然的便呈现在脑海中。

“他当时真的有十足把握吗?还是......”

曾清水心中顿时一跳,然后不动声色的挪开了视线。

而王腾此时意识全都放在身前脚下,一直考虑着脚踩在哪个地方,才能尽量少留痕迹,根本无暇顾及到曾清水,于是也就没有看到那张因为他而变得忸怩不安的俏脸。

不过就算看到了,他大概也不会去多想。

毕竟,小姑娘脸皮薄,脸一直都是红扑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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