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局的宿舍严格来说其实是那种混住的筒子楼,不像二机厂那楼住的多是青工,有家有口的不住那儿挤上下铺,所以这里有单身的,也有成家的,人员因此也更复杂,环境自然不可能多安静,像此时都入了夜,而整栋楼从外面看去灯光还星星点点的,全不似二机厂那边这个时候基本都睡了。

大概正因为这里更为嘈杂一些,陆征铭进楼的时候反倒觉得挺放松。

可这种坦然还没持续到二楼,就见楼上有人急匆匆地下来,脚步轻盈,风风火火。

陆征铭抬头一看竟是现在与叶筱曼同住的那个年轻姑娘,平时常听别人喊她莉莉。

在这楼里的楼梯上相遇大有一种狭路相逢之感,因为各层家家户户几乎都有自行车,老旧的放楼下,新车子怕丢好多人就把车子扛上楼,竭尽全力把车子挤进楼梯沿途的各个位置里,于是便造成了明明上下两人十分轻松的地方被占得只能一人上下,所以有人就打趣这楼梯说:这万一赶上那个产妇紧急待产要去医院,说不定会被堵在楼上下不来,最后孩子在楼梯上落了地都难保!

不过这玩笑放在这时可不合时宜,这个叫莉莉的姑娘看见陆征铭不但一点让路的意思都没有,反倒一副遇到了救兵的表情:

“陆主任!太好了,来得正好!”

这话听着就让人心里发毛,陆征铭马上问她怎么了。

“叶筱曼看着不大好,我正打算去门卫那儿打电话叫人,你快来看看吧。”

瞬间,陆征铭脑子里就蹦出来年前叶筱曼的阑尾炎手术,还有昨晚他特意给她打的甜食……

这两厢一联系顿时激发了陆征铭心底原本就蠢蠢欲动的愧疚之感。

结果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叶筱曼的房间。

果然,叶筱曼合衣倒在床上,身上还是吃晚饭时穿得那件外套,鞋子也没脱,一头长发散在身前和枕上,整个人蜷着身子,看得出是在强忍着痛苦。

陆征铭俯下身看她,发现她额上颈间全是汗水,几绺头发都黏在了脸颊和下巴上,更添凄苦。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成这样了?”他心急如焚,但也没忘了先了解情况。

“我回来的时候她就躺着,而且这两天她不爱动,叫她去打球也不理,后来我去楼上别的屋里看电视回来发现她还是这样,原来这么晚了她会起来洗漱,所以我觉得有点不对,过去一看她眼睛也不睁,喊了也没动静,又满脸的汗,就觉得有点怕,正想着去跟你或者关科长报告一声……”

陆征铭不再继续往下听,直接上前,一把抱起叶筱曼冲出房间,刚出来脑子一转又马上回头叫莉莉:

“你也来,我一个人不方便。”

莉莉看主事的来了也就放了心,答应着拿了钥匙和包,锁了门跟着陆征铭一块儿往医院赶。

文物局附近的医院是全国最久负盛名的大医院,服务的病人上至红墙之内,下到下里巴人,范围极广,这里的医生技术非常过硬,好处自不必多言,但坏处也很明显,那就是对于任何病症都极其淡漠,哪怕是急诊也不慌不忙,就算你病人家属急到要上房,他那边快慢根本不受丝毫影响,催也白催。

这不,叶筱曼被陆征铭风驰电掣般送到夜间急诊后人家大夫仅过来看了一眼,翻了翻眼皮,摸了摸脉搏,就叫护士过来量血压,让过来个家属了解情况。

陆征铭虽然心急但也拿大夫没办法,这个时候自然是他过去见大夫,莉莉被留在病床前照应。

结果大夫一坐下来问的问题陆征铭一句也答不上来,大夫很不耐道:

“你是不是她家属?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陆征铭尴尬道:“她年前做过切除阑尾的手术。”

大夫摆了摆手:“跟这个没关系。”

陆征铭无法只好回去把莉莉叫来,希望她对叶筱曼的身体情况不要也一无所知。

幸好,莉莉去大夫那里一问一答说得还算顺利,后来她又折回病房问了叶筱曼一些问题,回来转述给大夫后,这才见大夫在斟酌着开方子。

陆征铭心想既然不用什么特殊的抢救措施大概是问题不大的。

不一会儿莉莉拿着几张单子出来,陆征铭上前接了过去,简单翻看了一遍,发现那龙飞凤舞般的“草书”能看懂的不多。

说是大夫的字是一种比上古象形字还要难认的神秘符号,陆征铭曾自认自己在古文字方面有点小小的造诣,可到了医院他也只能甘拜下风。

“大夫说要打水,这是单子。”莉莉说完又看向旁边的病房。

“怎么要换病房吗?”陆征铭不解。

“要床厚被子,我去找,您去缴费拿药吧。”

想到眼下用药是当务之急,陆征铭就没计较太多,先急匆匆缴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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