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到名,一个注定霸气的名字。
八十九年前,算命曾说过,这个名字是帝王名,必定大富大贵。
大叔公也果然大富大贵,建国之前,富过南洋,贵过北洋,陈家是琼崖数一数二的大户,大叔公一家甚至拥有过半个海市。
所以建国之后,大叔公被划到地主那头。
六零年代从一个大富大贵的地主家公子哥变成了贫下中农,七十年代分配到了当时的电视生产线工作。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王思聪落魄之后进厂打螺丝了。
不过,好在大叔公很能吃苦耐劳,又脑子活泛,为人激情澎湃,挺有人格魅力,很快成了厂里的带头大哥。
改革开放之后,拉上一众工友一起创业,结果赔得内裤都得换着穿。
这风雨飘摇的年代,改革春风吹满地,对大叔公来说,是最操蛋的年代。
别人创业是牟其中,罐头换飞机,大叔公创业毛都咩,啥也没有,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可是人总归是要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创业失败的大叔公回到了老家,陈家村。
也正是回到老家,上头陆陆续续归还一些蒙冤地主的资产,大叔公父亲曾经资助过领导,所以,部分产业都还给了大叔公,其中就包括陈家祖宅跟一些海市老街区的商铺子。
就靠着这些,大叔公娶妻生子,当了半辈子农民,安安稳稳活到如今。
如今……
他不安稳了。
谁都要气他,儿子要气他,居然弄出这等有悖纲常的事来,孙子更是不成体统,跑去当什么小混混,侄孙也气他,娶的那个安南媳妇,太闹腾了。
大叔公这个晚年过得一点都不好,不爽,不开心。
所以,今天凌晨,趁着陈家村里众人都在熟睡,大叔公抱着蛋,兜里揣着钱,坐上了前往海市的公交车。
人老了。
知道自己可能明天就会死,下一刻就会死,就想多看看这繁花似锦的世界。
多看一眼是一眼,多看一分是一分。
多看都是值得,不枉世上走一遭。
下了公交车。
大叔公漫无目的在街上溜达。
楼很高,高得令人害怕,在大叔公的记忆里,那些高楼大厦曾经都是骑楼那样的“停脚仔”,骑楼、骑楼,就是骑在商铺上的楼。
一楼是商铺子,顶上是招牌,招牌之上就是港岛老电影里的“露台楼”。
《隆源梨园》《南兴铺翅》《全丰泰》《柯华饼记》《五邑会馆》。
这些牌匾储存在大叔公记忆深处,小时候他常去,曾经都是租用大叔公家骑楼的铺子。
人生如白马过隙,别回头,越是回头,时间就越快流逝,回首,已是土没胸膛,死期要至。
大叔公眼睛瞬间湿润。
这一刻,大叔公才终于觉得自己老了。
孤独感涌入心中,既深刻,又可怕。
他轻拍怀中蛋。
“回家吧,这外面也没什么意思,一个人也没有。”
人怎么会没有呢?
海市是不算大,但也有三百万人口,绝无可能一个人都见不到。
可事实就是,大叔公一个人都见不到。
公交车还有些人,可两个小时过去,连公交车都没有了。
世界仿佛瞬间就空荡荡的,大叔公游走在海市老街区,孤身一人。
“海市什么时候连条狗都看不到了?”大叔公奇怪了。
大叔公走累了,坐在老街的长凳上,眼巴巴望着马路,别说公交车了,连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这世界怎么了?
大叔公无法理解。
就在大叔公纳闷之时,马路尽头,一群人奔跑,一脸恐惧,孩子哭喊,大人惨叫。
人群从大叔公身旁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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