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了,即使是长生的存在也无法阻止心态的老去。
一眨眼,又过去了数十年,他难得再次回到了他出生的部落,但所见的只有一片破败的景象,部落只剩下了一些老人与残废,日复一日的等待着灭亡的命运。
所有恨他与爱他的,他爱过与憎恨的,最终也只剩下一些回忆。
见证着部落从兴盛走向衰落,他的内心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感觉的到,有一种人生而有之的东西正在与他渐行渐远……
情感……欲望……
所有维持着人类延续的动力,在他身上逐渐消失,长生的存在,不需要这些东西。
百年……千年……
时代变迁,种族兴亡,他便注视着这世上诸多种族为了争夺资源、领地,在天地间互相厮杀。
统治大地,建立人族政权的天人;居于天云,傲慢但又高洁的羽人;庞大如山岳,一眠不知岁的山人……以及存在世上的无数非人种族。
在这无止境的漫长无意义生命中,他渐渐明悟了,他长生的意义……
那便是,终结这天地间无意义的厮杀,让世上所有生命都得以享受这场无意义的旅程。
而就在他明悟的一刻,他终于感觉到了,在他的体内,给予他无尽生命的力量:
其名为【长生天】
使他不老不死之源头。
亦为,自私之源。
……
“樂水,你诞下子嗣后,便带着这孩子去桃源吧,二十年后,若季生能成功杀死我,就由你来接管桃源,辅佐季生。”
浮屠道人轻声托付道:“在我死后,你们二人再相聚之时,勿要让季生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他不该继承着仇恨与责任来到这世上。”
“无知,便是幸福……”
樂水闻言,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问道:
“可师父,明明生为父子,却无法与其相认,这对季生哥,对愉儿,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樂水,在这世上,我最对不起的人便是季生,四十年前,因我无法掌控内心的自私,便毁了季生的人生,我让我的私欲去操控我,去杀死去破坏与我拥有相同血脉的后人。”
“却独独在只剩下季生的时候清醒过来,让他受着仇恨的痛苦折磨。”
“这个世上,任何人都可以去对他好,但唯独我,必须要不停地去侮辱他,让他恨我、厌我……”
“只有这样,在季生杀死我的那一刻,他才能宽恕自己,得到真正的解脱。”
“而我,也将消灭我的自私,让缠绕在我身上的仇恨与我一同灭亡,让桃源能永远生活在无意义的幸福之中。”
“至于愉儿,他从未知道过父亲的存在,又谈何痛苦?”
“桃源之中,人人皆有名无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再需要依靠血缘而联系,人们生来便是自由的个体,没有欲望,也不会滋生仇恨,只需要去享受着无意义的幸福,永远安乐的活在这世上。”
“但若让愉儿知道他有父亲,仇恨亦会一同延续,那才将是真正的痛苦。”
樂水便是第一次听浮屠道人讲述桃源的一角,她迷茫了。
她也无法理解,这个地方该如何运转,一个不需要血缘,不需要意义,不需要欲望的地方,会是幸福的吗?
答案,便将交由她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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