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足以证明,在那两位的判断之中,黑骑士不会出事。”桑托的声音依然嘶哑,但在督司礼的面前早已没了那股子阴沉的气势。
“初代我还理解,毕竟黑骑士在海域也不知道是藏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了。但良刀怎么就能确定黑骑士不会有事的?”督司礼有些好奇:“总不能最底下的那三层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吧?”
“不知道。”桑托摇了摇头,带起一阵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
“诶诶诶,你慢点。身体不好动作就别这么大。”督司礼赶紧伸手按住桑托的肩膀。
“没什么事的……”桑托低声笑道:“……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这哪有习惯的说法?”督司礼明显不同意:“要不是你那见鬼了的天赋,我都想直接把你送到班德帝国去,让肯呈把你一次性治好算了。”
“我们俩就谁也别说谁了吧……”桑托用仅剩的一只眼斜眼看向督司礼:“您那的天赋不也挺见鬼的吗?”
“那能一样吗?”督司礼似乎要把胡子吹起来一样:“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私仇而已,鬼知道最后怎么就被那帮人推到那个位置上了。”
“呵呵……”两个平声的呵声响起,桑托的表情满是不屑:“如果不是您真的愿意帮他们,您怎么可能接受呢?老爷生前都不曾让你改变主意,他们又凭什么动摇您?”
“一开始真的只是觉得想帮他们一把……”督司礼挠了挠头:“最后反而认同了他们的理念这种事一开始的时候谁想会想得到?”
“我想到了。”桑托看着远方:“或者说,从来都不是您认同了他们的理念,只是他们把您的理念表达出来了而已。”
“嗨呀……我好像也没那么伟大吧?”督司礼假装不好意思起来。
桑托没有回话。这么多年的陪伴,他早已知道,自家这位“少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面对那些赞美,他表现出来的得意从来不是真的。而如果是自己的夸赞,对方大概很快就会转移话题了。
果不其然,督司礼顺口就转移了话题:“话说,本来打算等回去再问的,现在黑骑士失去联系,倒不如在这问了反而正好……”督司礼想到那个高大的身影,总觉得自己的判断还是很不对:“之前你对于黑骑士的试探,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什么?”
“很遗憾,跟您之前得出来的差不多……”桑托也同时联想到那个身影:“……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但实际上更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但这同样可能是那位用来迷惑我们的,毕竟那个猜测啊……”
桑托所说的猜测,实际上就是对于黑骑士年龄的猜测。格里帝国高层中,更倾向于黑骑士属于原始纪元年间的古老人类这个说法。一个上千万年的人类,对方只要正常接触智慧生物,这些东西迟早就该懂了。同样的,对方想要迷惑自己的话,自己反而不会有什么分辨的能力才对。
督司礼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前方死徒的阵线出现了骚动。
两人一同抬头望去,只见死徒的阵线之中分裂出一条通道,但那条通道中什么也没有,只是向着远处的黑暗蔓延而去,好像什么都没有。
哦,不对,好像还是有什么东西。
督司礼眯起眼睛,强大的视力终于在远方的地面上看到一个朝着这边疾驰而来的微小身影。只是那个身影……
“刨鼠?!”
微微惊讶的声音从督司礼的口中吐出,带着些许惊愕。
“刨鼠?”
桑托同样惊讶了一下。
并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他同样没想到第二十层的统领会是这么一个种族。刨鼠,基本上可以说是最弱的那一类兽族了。早在原始纪元的时候,刨鼠的地位甚至比人类还要低,可以说是真正食物链最底层的那种存在。这种生灵本身别说战斗力了,在奥大陆甚至连生存有时候都成问题。哪怕到了九转,刨鼠的战斗力也不过是比普通的五转人类强一点而已。它们的种族天赋名为迁,能够从他们自己刨出来的一个洞口传送到另一个洞口,然后就没别的了。
体型瘦小,导致了他们的肌肉发育比别的生灵要慢。天性懒惰,导致他们不会主动锻炼自己的力量。因为食物是土,它们干脆可以吃了就睡。体型比他们小的种族不是没有,但懒成这样的还是少见。
让一只刨鼠成为这一层的统领?这些死徒真的不会一不小心把它吃了吗?
“不许小看我!”
尖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很明显是那只刨鼠看到了两人的目光:“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难道只会挥舞拳头吗?”
“……”
督司礼和桑托对视一眼,他们都不知道,居然还有兽族敢说人类愚蠢。在奥大陆,人类和兽族基本上就分别是聪慧与愚蠢的代名词。人类当然不会是后者,能够在混乱时代靠着智慧完成逆袭的种族,从来都不会有谁说人类的愚蠢的。
奸诈,狡猾,阴险……
就算用再贬义的词汇,兽族也只会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人类,而绝对不会是“愚蠢”。
所以,这只刨鼠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疑惑越来越重,却见那只刨鼠已经冲到了死徒阵型的面前,两个爪子叉着腰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难道你们以为只有力量才能让这些东西臣服吗?”
“这倒也不是。”督司礼干巴巴地开口,现在的场面有些迷幻,他反而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你们知道就好!”似乎是得到了认可,刨鼠一只爪子对着身后的死徒阵型一阵指点:“你们没发现吗?我的死徒可不是那种直接把你们包围起来就完事了的。”
督司礼这才仔细看了看这些死徒的情况,然后稍稍有些惊讶地发现,好像还真的跟这只刨鼠说的一样。
这些死徒的站位明显是经过计算,而且彼此之间也有配合的样子。
首先是阵型,一个典型的包围阵型,其中有意留下几个薄弱点。但在那些薄弱点之后,却是密度更高的死徒。如果有人从那些方向突破,反而会陷入比之前更严重的包围。
而那些死徒之间,有些死徒明显被改造过,身下的利爪被改成粗壮的兽爪和蹄腿,在上面则是三位一体的死徒。一个死徒有着人类的手臂,一个死徒完全蜷缩起来,仿佛盾牌,最后那只不知道被怎么改造了,看样子眼眶之中完全空洞,利爪们聚拢在一起朝着他们的方向聚拢。
骑兵?
督司礼有些想笑。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扯淡的骑兵了。骑兵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机动性,他们往往不会作为正面的主力,而是作为侧翼进行骚扰和收割。然后发展出来的重骑兵,放弃了一部分的机动性,换取强大的冲击力……
不可否认,这样四位一体的死徒骑兵的确比四个一起上的死徒强一点,但这有什么用?更何况还配了一个盾牌?你把那个盾牌去了也好啊!你难道还指望那些死徒在敌方进攻的时候用盾牌格挡吗?
死徒的身形决定了它们的作战方式主要就是利爪的刺和下方口器的撕咬。而组合起来之后,虽然利用了利爪的尖锐,但完全放弃了口器的撕咬能力,这算什么鬼玩意??
督司礼不是奥克拓斯那样的学者型人格,只是带着一股莫名的笑意对着刨鼠反问:“你这些有些奇怪的死徒,有什么作用呢?”
“那就多了!”刨鼠笑道:“四个的组合完全可以发挥他们不同的优势,死徒的神经系统无法做出太多的反应,但如果只是单纯的保持一个姿势,那就很简单。下面的死徒负责进行快速的跑动,带动上面的利爪进行刺击。背着的那个,还可以防御另一个方向的攻击。而如果你们陷入包围,就一定需要突围,我留下的那几个……”说到这里,刨鼠突然反应过来了:“愚蠢的人类,你想要骗我说出我的阴谋吗?”
督司礼摇了摇头,反过来指出对方的问题:“太高深的我就不跟你说了,你估计听不懂。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只死徒背上带三个死徒,它们的速度是不是就慢下来了?还有那个……刺击的利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把利爪散开反而更容易刺中?毕竟你把它们的眼睛基本上都遮上了,它们也没办法瞄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反正死徒都是消耗品,为什么你还要为它们准备一个盾牌用来防御呢?你的敌人到了需要你防御的距离,而利爪如果不能刺中的话,防御得了一下还能防御别的吗?以及……”
督司礼几乎要笑出来:“……你这个所谓的阵型,虽然准备了很久,但实际上并没有实验过对吧?这是第一次拿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早在督司礼提到利爪的时候,刨鼠就已经愤怒地尖叫起来,等到督司礼终于说完,刨鼠才似乎发泄完:“你是在教训我吗?”
“教训算不上,毕竟以一只刨鼠来说的话,你已经做的够好了。”督司礼冷漠地摇了摇头,对着远方的刨鼠抬起了手,虚握:“但在我看来,军阵摆成这个样子,确实有些侮辱我。”
说完话的瞬间,督司礼的手猛然握住。
吧唧!
仿佛无形的大手将刨鼠捏紧,鲜血从刨鼠的体内飙射而出。
与此同时,轮椅上的老人也抬起了自己的独眼。
咔……
咔……
奄奄一息的刨鼠看见,它的死徒们似乎被什么力量包围了一般,身上的利爪开始不断脱落,只剩下一条还挂在身上。仅有的一只眼睛瞬间干瘪下去。
紧跟着,身上仿佛被什么东西撕裂开又重新缝合上去。在那些撕裂的缝隙中,刨鼠惊愕地看见了五脏六腑,只是大多已经枯败。
就好像……
刨鼠抬起头,看向那个轮椅上的老人。
独眼,独臂,独腿。
刨鼠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开始大声的尖叫起来。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对于桑托而言,为了保持如此恐怖的威胁,这些年一直忍受的东西中,这些残疾还是最轻松的。
真正要命的东西,是那个诅咒。早在桑托晋升十转的时候,那个诅咒就已经不再是威胁了。而开启“残鬼”之后,一个输送过去的九转级别的诅咒根本不是威胁。
如果只是为了维持生命,桑托根本不需要他的轮椅。但实际上,为了将那个诅咒养起来,桑托一直在用自己的生命力“饲养”那个诅咒。
“啵……”
像是一个气泡被吹破一般,刨鼠身边的一个死徒爆开。
那些本不应该存在的内脏被炸得到处都是。
绝望中,刨鼠发现自己的眼睛好像少了一只。在督司礼之前的攻击下,它本就已经命不久矣,现在还要承受那样的攻击吗?
陷入黑暗之前,刨鼠最后看到的,是一连串爆开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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