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堡建于河边,夯土作为城墙。城墙上,稀稀拉拉几处垛口,看来并不太平。葛宗正遣一人通报,不多时,一个老头出来迎接。
这一庄人家大多姓魏,故名魏家庄。近来妖怪横行,结堡以自保,故更名魏家堡。这老头,就是魏家堡堡主。
我们进入魏家堡,抬眼一座观音庙。葛宗正信佛,引我们进去朝拜。
观音细眉秀眼,手持玉净瓶。观音像下面是香案,香案上正中间是一个香炉,四周供奉着斋饭,瓜果时蔬。葛宗正虔诚祭拜,我们也一一祭拜。我自然不会老实,抬眼一看,发觉这观音笑得有点……妩媚?或许是我的胡思乱想。
离开观音庙,我们才第一次正视魏家堡。魏家堡有几百户人家,布置有条有理,倒也丰足。但唯独魏堡主看上去愁云惨淡。
我们随堡主来到正厅。
正厅之中,堡主老婆,以及堡主儿媳田氏已经安排家仆们布好饭食,请我们落座。有儿媳就有儿子,田氏也不像寡妇,但堡主儿子却不见踪影。
我们随即落座,扯了一通蓬荜生辉,风调雨顺之类的废话后,魏堡主为难地说:
“贵客临门,小儿本也应该迎接。可小儿实在病重,难以下床,这些年请了各种法师也不见好。不知官老爷中可有高人,能襄助我儿一二?”
我回答:“有病需郎中治,请法师做甚?”
魏堡主闻言,屏退众家仆,只留下堡主老婆和儿媳田氏。接着,堡主低声说道:“不是病,是鬼上身啊!”
妖,魔,鬼,怪,乃是当今人族的四大敌人。
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这妖魔鬼怪之间,相处也不甚融洽。所以,它们会划分地盘。比方说临淄,兰陵一带,已经有妖了,就不太会有魔,鬼,怪了。再者,齐鲁一地,生命力旺盛,阳气比较重。易滋生妖物,不易滋生魔,鬼,怪。
今天早些时候我还跟葛宗正说,已经在妖国混了一遭,不知何时能走一遭魔窟,鬼城。葛宗正忙道少主不要乌鸦嘴。
不成想,今天就遇上了。
这时,马捕快问道:
“死人化鬼,乃是因为怨气。你们这儿可是有冤死之徒?”
我们暗暗点头。马捕快,不愧为三十年老刑名,一语道破天机。
魏堡主还在犹豫间,堡主媳妇答道:
“实不相瞒,我们魏家,虽然钱物不多,但最是怜下的。虐待殴打奴婢之事,倒不曾有。只是十年前,有一个孤身女子来到魏家堡前,自称小娥,自诉双亲皆被妖吞食……”
我们点点头。
“我们收留了她,视若亲女,她和我们相处也和睦,平日说说笑笑的,不像心里有事。只是不成想,好端端地,小娥她,突然有一天上吊自尽了……”
我撇了撇嘴。收留了小娥可能是真,但怕是想要多一个奴婢使唤吧。还视若亲女,真有这么高尚,为何还有这么多家仆。土地兼并,封建地主头子!
我道:“所以,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上吊自尽呢?”
魏家堡主打断了老婆的话,沉痛说道:
“魏家一向耕读传家,贱内外膝下单薄,单有一儿,不免溺爱了些。一日,不知怎的,忽的跟贱荆说,想娶小娥姑娘为妻。那小娥妖妖调调,贱内外收留她,已是极限,万不可任她勾引小儿。再者,贱内外已经聘下田家女儿为媳,两家多有往来,不可随意退婚。老朽便呵斥几句,小儿便也答应娶田家女儿。本以为无事,但就在我儿结婚当日,小娥自尽了。自此之后,家人多有梦魇,家奴们走夜路也能看到鬼影。自打婚礼,小儿也一病不起,至今也没有添一儿半女。只可怜儿媳年少就守活寡,上下操持。”
我看了看他们的儿媳田氏。田氏长相朴实,粗手大脚,公婆说话的时低眉顺眼,一声不吭。一看就知道是过日子的好儿媳。
但小娥如果仅仅为情所困,应该走不到自尽一步。此中,还应该有玄机。
魏堡主接着说:”贱内外先是请郎中,无用。想起鬼魂之说,我们请法师修士来驱鬼,布下天罗地网。但找了田地,庄子,各家院落,水井,掘地三尺也找不到。“
此时天色已接近墨黑,葛宗正本想说:“先行歇下,明日再找”之类的话。我突然福至心灵,大喊一句:
“你们找了观音庙吗?”
魏堡主急得说:“小祖宗,住嘴啊,观音大士泽被万民,怎么可能和邪祟扯上联系。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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