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的死法?”兰蕙冷笑,“既然是王爷亲自审理,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这么久还没有定案,只不过在走过场。这里的官员对审案的结果心知肚明,根本不会用心去审。”

“瑚成是必死无疑的了,但是……我若是在王爷面前说点儿好话,说不定,可以免一死。”楚桂儿慢慢靠近她,“你很清楚,王爷非常能听进去我说的话。你还不求求我,把我哄高兴了,我去王爷跟前说几句好话。好听一点儿,死得体面;再好听一点儿,改成流放;更好听一点儿,挨几鞭子,关几年,就放出来了。”

兰蕙眼中含泪,此时楚桂儿的手已经摸到自己的手,他已经感觉到楚桂儿不断靠近她的鼻息在耳边徘徊,嘴唇有意无意地挨着她的侧脸。她倍感恶心,心里头念着的在狱中,眼前的荣华富贵流淌着鲜血。她低下了高贵的透露,屈膝在他面前:

“知晓公公向来通情达理,街坊无人不谈公公的明智。若得公公一助,我必然涌泉相报。”

“这种话我听多了,说出来,恐怕没什么真情实意。”楚桂儿道。

“我……奴才多年承蒙公公厚爱,无以为报。还请……公公再施新恩,全了……奴才多年对公公的仰慕之心。”

“既然如此,总该……有点儿表示吧?求人,总该有求人的态度不是吗?”楚桂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慢慢抬起她的下巴。

黄昏十分,楚桂儿心满意足地回到王府。纤袅因服了安神汤,倒早早睡下。弘昼坐在一旁,一边看着书,一边看着她熟睡的容颜。

“真是一刻也停不下来,回头你去查一下,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本王绝不轻饶。”弘昼默默擦去纤袅眼角的泪水,“睡着都在哭,她是多不想留在我身边。若非灌了几碗安神汤,现在还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那儿。”

“韫袭苑是封着的,多半是玫瑰听到了什么,跟福晋说了。”楚桂儿道。

“若非她不习惯有生人,也不会让玫瑰来伺候。也是看当初玫瑰伺候浸月用心,才让她过来的。琅玕嫁了人,断不可让她回来;玲珑死了,更不可能回来;她又看不惯你,便只能我陪着她。”弘昼叹气,“瑚成那边的事情进展得怎样?”

“也没多大进展,那些人不过走个过场,也不会用心去审理。我想着让他们按照流程来,他们又怠惰不想走,反而拖着了。”楚桂儿道,“奴才想着,让他一死了之,不管生前受了多大的苦痛,哪怕如同西汉戚夫人一样做成人彘,离死也不过那几日,也算是短痛吧。依我之见,倒不如把他流放那满是瘴气岭南,路上给予些折磨,三年五年,哪怕从太上老君炼丹炉里出来的,也必然会被压在您的五指山下。”

“倒也不错,只是活着始终是隐患,谁知这孙猴子会不会从五指山下出来,驾个筋斗云,又跑回来。”弘昼道。

“岭南多瘴气,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福晋始终记挂着他,既然福晋听说了这件事,若处死瑚成,福晋必然也会听到哪个该拔舌的人说。她必然受不了,到时病情加重可就不好。倒不如改成流放,便让她感恩戴德了。”楚桂儿道。

“这件事你很是上心,那福宁不晓得跑哪里去偷闲了。”弘昼道,“你也去歇息着,明日恐怕还得麻烦你替我过去。”

“是。”楚桂儿默默退下。

楚桂儿的干儿子楚枫儿时常得孝敬着他,而过去楚桂儿也让他伺候过纤袅,楚桂儿对他也算是满意,便也打算把她再次送去韫袭苑伺候纤袅。

“我那么多干儿子里面,也算是你最合我意。改明儿你就还去韫袭苑吧。”楚桂儿道。

“干爹给儿子的,自然一直是最好的,儿子孝顺,也是应当的。”楚枫儿道。

“给你个看个东西。”楚桂儿拿出一个香囊,“好生看看。”

楚枫儿只觉这香囊质地柔软,里头虽什么都还没装,却隐隐生香。香囊上绣着栩栩如生的芙蓉和兰花,楚枫儿甚至以为方才闻到的香味是芙蓉花和兰花的香味。芙蓉花上沾着雨露,楚枫儿尝听闻一句叫作“芙蓉泣露香兰笑”的诗句,如今算是明白了。

“这香囊倒像是丝绸缎子,样式也是别致。”楚枫儿道。

“这你就没见过世面了吧?这个啊,可是用女人的肚兜改做的!”楚桂儿接过香囊,凑过去轻轻嗅道:“可惜你没这个福分。好好干吧,等你走高点儿,这种好事享都享不尽!”

“儿子没有干爹这样的福气,也不敢有二心找什么女人,尽力伺候干爹便是最大的福气了。”楚枫儿为他揉肩。

忽然听到一声尖叫,楚桂儿皱皱眉头,忽然又听到撕心裂肺的声音。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楚枫儿疑惑。

“明儿你就知道了,你再去熬碗安神汤,一会儿我给韫袭苑送过去。”楚桂儿道。

楚枫儿心下已经猜到了三分。

楚桂儿端着安神汤去了韫袭苑,之间此时纤袅已经平静下来,在弘昼怀里时有时无地啜泣。

“来,喝点儿安神汤。”弘昼接过碗。

“我不喝……我要回噶哈里……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吃额涅给我做的萨其马,要喝阿浑熬的奶茶,我还要阿玛和额其克带着我去骑马……我来的时候,被山海关挡住了。明明山海关这么不欢迎我过来,如今……却又把我挡住了!长城不是早就禁了吗,为什么又把我拦住了?我要跟潺湲姐姐去乌苏里江采东珠,跟着额其克去长白山挖人参……”

“好了,等你好了,我都带你去。”弘昼安慰。

“额涅,阿浑不是说给我带冰糖葫芦吗?怎么还不回来?”纤袅眼前忽然出现了过去的情形。

“快了,你阿浑一定是去买了最好的冰糖葫芦,排队耽搁了。”完颜氏笑道。

不一会儿瑚成回来了,他把冰糖葫芦插进花瓶里面,里面还插了很多梅花。

“冰糖葫芦花!”纤袅非常高兴的接过。

“知道你最喜欢,所以特别用心了些。”瑚成道。

纤袅已经热泪盈眶,不知不觉又回到了现实。

“又做什么噩梦了,跟我讲讲。”弘昼轻声道。

“没什么。”她低声。

“你的身子始终是太弱了,噩梦不断。”弘昼道。

“有劳王爷挂心。”纤袅微笑。

她早已心力憔悴,她很清楚,有些事情,他一直瞒着她。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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