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与潘大海的死有关。但如果她是凶手,她就应该更加淡出人们的视野,让她那懦弱的墙头草男友给她作证。她能有这么出挑的表现,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凶手,而且因为她知道“凶手”是谁,她就是那个要保护“凶手”的人。
这样讲你肯定有些糊涂。那么我直白一些:贝拉是潘大海死亡的目击者,她亲眼看到潘大海被正在被其侵犯的弥生推搡,后脑向后方撞去,被长钉刺穿一命呜呼,之后被弥生拿起砍刀在其身上挥砍泄愤。贝拉素来知道潘大海的一贯禽兽行径,断然决定帮助弥生保护好自己的名誉。
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人,便是弥鹿。
他之所以坠楼,是因为在弥生遭受迫害之前,弥鹿已经被潘大海侵犯过一轮了。本来作为受害者,他应该在原地等待救援才对。
他跑,是因为他同时也是施暴者。
我这样讲,你能明白吗?当潘大海摁不住弥生的时候,是弥鹿在一旁帮忙的。
写到这里,那种呕吐的感觉再次袭上我的胸口。
所以,看到公报中,把弥鹿定义为杀人犯,我是欣慰的。虽然他也是个可怜人。
弥鹿看到弥生爆砍潘大海,当然吓到不行拔腿就跑,贝拉站在楼梯口,他知道对方什么都知道,而自己过来就是找死。慌乱中他跑向另一侧,终于被天台边沿的挡板绊倒,摔下楼,一命呜呼。
天台上剩下了依然一下下劈砍着潘大海的弥生,和目瞪口呆,但脑海中已经在构思帮弥生脱罪方法的贝拉。
按原路从外楼梯返回一定有相当大的被邻居撞上的风险,于是贝拉看向了小兰家窗子的方向。还记得我们两个调查现场时候,在靠近小兰家楼一侧的天台边沿有被东西压过的痕迹吗?那个痕迹让我想到邢姨曾说的“上天台时听到铁板的动静”。我后来站在天台边缘看向小兰家的窗口,那是他们家的卫生间。还记得小兰哥拒绝了你要借用卫生间的事情吗?那是因为卫生间里还有没有清理干净的血渍。
贝拉在小兰家卫生间窗口看到了小兰嫂的脸。不出意料,她已经目睹了一切。如果我没有猜错,小兰也曾受过潘大海的迫害,而小兰哥小兰嫂两个老实人,似乎一直忍气吞声。
看到那个老混蛋挂掉,小兰嫂激动不已,心中也已经做好了保护“凶手”的准备。
对视的那一刻,小兰嫂瞬间就明白了贝拉想做什么。贝拉从地上拖起一块长度够搭上小兰家卫生间窗台的铁板,向那边递了过去,小兰嫂接住后将另一端架在窗台上,这样就形成了一座“桥”。贝拉拽上弥生,让她爬过那座“桥”。
到了小兰家卫生间,小兰嫂为弥生冲洗干净了身上的血污。小兰哥拒绝了你借用洗手间的理由,就是血腥气还没有散净,甚至有些血污还没有清理干净。从这一点来说,小兰哥也不错,但是他后来发现贝拉嫌疑增大时,那种立即倒戈、落井下石的反应,也实在令我唾弃。
邢姨走上外楼梯时,铁板正被贝拉拖回天台,那正是她听到的“铁板的声音”。那块曾被当做“桥”的铁板,与其他废品混成一堆,雨水洗去了上面所有的可疑痕迹。
邢姨发现潘大海尸体时,贝拉还藏在某堆废品后。邢姨受惊跑去喊人后,贝拉擦拭了一下搭铁板的位置,尽量去除指纹。然后,她拔出了刺进潘大海脑后的长钉,在雨中清洗了一下,扔到了弥鹿栽进的垃圾箱里,与那些建筑垃圾混在了一起。做完这些,贝拉才迅速下楼回家。
我之所以把情节了解得如此清楚,是因为我找贝拉求证过事情的真相。至于她为什么信任我,那是另外一回事了。我不能告诉你。
森一,对不起。
你带着贝拉回所里后,我专门见了上官雷。
我们在孩子们的秘密基地那里第一次见到上官雷,我就看他极其眼熟,很快反应到他应该是某起灭门案的凶手。大致了解了一下案情后,我给贝拉编了一个“幸存者”身份的故事,仗义的上官雷出于自身的愚蠢善良而产生的负罪感,巨大到让他愿意为这个自己手下那一家人命中的“幸存者”顶罪。他后来的确也是这样做的。
让一个为家人复仇之人,为一个假的“幸存者”顶罪,这是我的罪恶之处。而我已分不清善恶对错。
我甚至买通了尸检部门和信息科的同事……不过他们很快也离职转行了对吗。
以上就是两年前那起案件的真相,我为我说的每一个字负责。
不必因我的失职失德感到难过或自我怀疑。好好走你的路,真实的世界需要你。
虽然每天在奶茶店煮珍珠,但你知道我是闲不住的,偶尔还会以私人调查员的身份活动。
因受委托,过几天我要进山办一桩大案。说实话,此去凶吉未卜,所以趁出发前与你联系,让你知道我的近况,我没有忘记你,你永远是我的好战友。
另:弥生过得很好,长高了。
庄朝
二零二四年八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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