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夕阳打在我黢黑斑驳的脸颊上,此刻的眼里只有这一处风情,我听不得妹子兄弟的欢颜笑语,也见不得父母的那股偏见宠溺,于是我便走去了下方的草坪上。我生于这个年代,这种固执封建的家庭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不由己身,如若不然谁又何尝不想过上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就算是同妹子兄弟般也好,世间多是不如意事,越是执着于改变亦或是逃避,就越是苦,不如就此放下看该看的风景,听该听的声音,做好该做的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待我越沉浸这种情绪时,耳边的声音就越是清晰,飞鸟和蜻蜓的翅羽声,溪水和草木的荡曳声都在耳边环响,夕阳渐渐消失在了山腰,我的情绪也跌落了下来。

晚饭过后屋内的油灯四处闪烁,妹子兄弟也早早的休息了,而我却还要同母亲准备明日耕耘要用的东西,母亲的声音没有一点波动宁静而平和,和父亲那不定的情绪和想法相比母亲更有一丝家长的感觉,不仔细体会还真体会不到,我看着母亲,我嘴边的话却一直未说出口,我此刻的心里是很浮躁的,因为我知晓我不能改变什么,也说不成什么,母亲见我神色有变就说到:“困了就去睡觉吧,你在这也做不了多少,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去吧!记得把油灯熄了,还有别把他们吵醒了”很平和一切都很平和,但是其中却夹杂着不如意的情绪,或许我先前说错了吧,我可能从未都未曾体会过家的味道。想上书堂的想法也咽了下去,随着时间慢慢消化。

这几日过的很快,每日都是一如往常的忙碌,这日中午我还是照例割满了一筐草后就跑地里头去了,等我到时一块块田地在父亲这几日的耕耘下已变了另一番模样,不同其它尚未耕耘的土地,反而有了一番生机,地里头灌足了水,太阳打在地里头的水面上波光粼粼的,而一块块土地同拼凑起来的镜子倒映着蔚蓝色的天空。我朝父亲那走去,我随后问到:“爹今日便应该可以播种了吧?”父亲难得的高兴言到:“是啊!对了裕子去提那一包谷种来,父亲教你播种。”我随声附和道“好”这是我为数不多开心事。看着父亲那仔细,不紧不慢的动作才知晓其中的真贵,一粒种子万斤米,只有认真对待才能收获你付出所相对的回报,亦有时后事事不如意,却也不曾想过,人们应该保持客观、公正的态度,不偏袒某一方,也不可以追求某一种结果,让事物按照其自身的规律发展,不必强求也不必拘泥,水到渠成就好!抓起一捧打着芽尖的谷种,这是我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物种的渺小却能滋养生命,所以在今后的日子里稻谷年年都会发芽出穗,而我年年都与他相伴紧密相依,可以说没有稻谷也就没有我的人生。播下一粒种,发了一颗芽,收获万斤粮,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但是归根结底每一代人都是为了生活,为了承欢膝下,“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年年裕,裕年年”虽有许多无奈,却又何尝不是自己的选择呢?一条路走到黑,有的人走出了旭日,而有的人却走出阴霾,说白了世间万物亘古不变,天地看待万物都是一样的,不对谁过多施舍,也不对谁过多博取,一切都是随其自然,最开始的选择就已经决定你以后的道路,任荆棘丛生,任景致浩然,都是你自己的抉择,也同样是你的命数。

播种完成后的日子里头,仍然没有闲头,花生还未播,红薯还未栽,这种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里,早已没有了念头!这日下午,我跟随父亲母亲到了房子右侧山旁的一块梨好的地里头,这块地显然是用来种花生的,父亲负责分格,母亲负责挖坑,而我负责播种,这块地有七分,父亲总共给他分成了四七二十八组,都有一百七十来个小坑,一个小坑放三粒花生,花了一下午的时间都还没种完,临近太阳快到山头时妹子和兄弟他们放学回来了,大哥看见我满头大汗便跑过来接下我手中的一瓢花生,轻声道:“裕子我来吧你去歇息一下,剩下的大哥来”我看了眼母亲,见母亲面色难看连忙抢过了大哥手里的瓢子慌张的说道:“那个哥不用了我自己来吧,反正又没多少了,你还是先回家温习功课吧”大哥没有理会我,而是朝田堤边走去提起了田堤上的一桶花生,在我对面播撒了起来,然后和我相视一笑,大哥的个子很高大,比我大五岁,但是他却比父亲都高了半个头,有时我心里总觉得大哥比父亲都来的踏实。妹子和两个弟弟见大哥这般模样随后没好气道:“就知道装模作样,他要做全给他做好了,帮他还不要,真的是!”大哥连声制止道:“你们以为谁都跟你三个一样嘛,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明白,再多嘴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而且裕子也是你们的哥哥啊,你们不但不帮忙,还在那说风凉话,就算不帮他也是帮你们自己,帮爹娘啊,不然你们怎么能从小到大都游手好闲,上学堂啊!”妹子和两个弟弟刚要还嘴父亲就呵斥道:“都住嘴,你们三个再说一次这种话就都别去书堂了,在家跟着干活,老大去读就行了!”妹子和两个弟弟顿时低下了头没好气的自顾自的低语着。母亲见二弟着了骂就把二弟叫了过去,跟我们一起干活,而弟弟也跟了过去,只有妹子还坐在田堤上!母亲这番显然是做给父亲看的,用自己无声的语言抨击父亲,虽我不知为何一件小事母亲就要这般做,但是这显然是无用的。

太阳刚刚下山去了,父亲便发话道回家,回家的路上大哥帮我拿工具,我帮大哥挎书包,这里头虽然没有几本书,但是我却感觉这有万斤重。到了家里头,母亲便带着妹子去厨房做饭去了,这是封建思想里头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女子学生火做饭,男儿学犁地种田,但是不巧的是今晚二弟破天荒的进了厨房,往常他都从不进厨房里头的,今天怎么就进去了。厨房内,母亲拿起一个刚刚煮好的鸡蛋打了瓢水放入水里冷了一下,然后不停在手里捣鼓后顺手递给了二弟,叫二弟赶紧吃掉别被父亲发现了,二弟似一头饿狼般把比他嘴巴还大的鸡蛋一整个塞进了嘴里,不停的叭唧着嘴巴,恨不得一口吞下去,妹子在一旁看的口水都流了出来,只得咽咽口水,等二弟吃完母亲见他嘴周还有残渣就用手给他抹了去,然后自己舔干净了手上抹下来残渣。然后打了捧水给二弟洗净了嘴,漱了口,便叫他赶紧出去,他出来是还一脸得意的样子,父亲还有哥哥都是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早已司空见惯,这时厨房内传来妹子哭泣的声音,父亲连忙丢掉了手里头的活跑了过去,我们也跟了上去,原来是刚刚二弟出来时那一副得意的样子,妹子见不惯就暗自说了几句难听的话,随后母亲便叫她再说一遍,谁曾想妹子果真再说了一遍,母亲见妹子还敢还嘴就打了一巴掌,随后就哭了起来,要是事先换成谁也受不住那等委屈,原本就极少有的东西,偏偏什么都给了二弟,反倒跟二弟一样大的妹子却只能在一旁看着,还不能说什么。父亲见这般也只能叫他们都别吵了,随后便下了一个死规矩:“现在开始每个人每个月一个鸡蛋,鸡蛋我会数着少一个我就找你们母子两”母亲和二弟顿时脸都黑了,但还是不敢多说什么,反倒我跟大哥还有妹子的关系却在冥冥之中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天夜里大哥说带我出去走走,事先已跟父亲告知了,我们刚走没多远妹子就跟了上来,说是不想跟那两个弟弟在一起,然后我跟大哥也没说什么,到了家前头的石桥上,我们三个并排坐了下来,我坐在了中间,妹子坐我右侧,大哥坐我左侧,我们就这样一直享受着现在的感觉,随后妹子还是忍不住开口轻轻地跟我说了声对不起她下午的事情道歉,然后她说她教我识数字,大哥表示他今晚叫我出来也是因为这个,因为父亲觉得如果什么都不教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也同样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所以想因此来弥补对我的亏欠,我当时开心极了,这也是我第一次算是上学堂也是最后一次,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但我还是感觉值得的。大哥同妹子一直反复的教我识数字,写数字,拿枝头当笔,用沙子做纸反反复复的写着,虽起初写的怎么样,七扭八歪的,但到了后头还是能入得眼的。教着、学着、写着就传来父亲的呼唤声,叫我们回去睡觉,明天他们放假都不用上学,同我一起去山上割茅草。

次日清晨我还有大哥妹子,弟弟从床上醒来就不得洗漱拿起箩筐和镰刀就往山上跑去,至于二弟还在床上熟睡着,今日的太阳很大,我们三个各自还没割满一箩筐就已经满头大汗,反倒大哥却快割满了,大哥看了看了我们的箩筐就把自己箩筐里的茅草塞给了我和妹子,至于爱跟风的弟弟却只能自己割着,我们见状都不敢要因为怕父亲责骂,所以等大哥塞给我们之后我们也没闲着还是帮大哥和弟弟割了起来,等到所有人都割满了箩筐,大哥就提出了一个建议下河玩水,我们割茅草的山就在河的旁边,于是我们一对眼就向河里跑去,一个扑腾跳下来了河里,顿时轻松了许多。反倒妹子却没有下来,封建的妹子还是有些害怕的,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最重要的是心里头的封建。到了衣服干透我们就背起各自的箩筐回家去了,大哥见我总是磕脚就帮我背了,而我就帮大哥拿起了镰刀。到了家中之间父亲站在房顶上,这房子是用黄泥拌着稻秸码成的转砌的,房梁也是栎树干做的,每到年到雨季屋顶都会漏水,去年的茅草已经被吹的松散了,只得每年雨季前重新铺过。屋子不大所有四个房间,房子的左角就是厨房,厨房旁边还有一个鸡窝,然后就是柴房,柴房里头的柴多半是我拾的,那些柴是路边走去挥刀砍下晒干的,凡事有路的稀饭都有我挥刀砍下的树枝。

我隔壁的春生伯伯家见父亲在铺茅草便在一旁打趣道:“禄生啊怎么还铺茅草啊,我家孩子说书堂旁边有个卖瓦的,你可以叫你家那四个上学的每次放学带回来啊,不至于每年都来翻新茅草,多麻烦啊,我就叫我家木育还木辉放学带回来,瓦也不贵,一分钱60块瓦呢,你家房子也不大花不了几个钱,你家四个没几天就全背回来了。”父亲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了春生伯伯的建议,春生伯伯也只好干自己的活去了。过了一会父亲就叫我去屋内拿绳子来,去屋内拿完绳子就见父亲不停的绑着茅草绑在房顶的木板上,虽有钉子但我却不知父亲为何不用,于是我就问了一下:“爹你为什么不用钉子啊,那个还更牢呢?”父亲放下手里头活喝了口水说道:“钉子确实更牢固耐用但是这不是我们现在所需要的,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方便而不是牢固,茅草每年都要还一次,但是钉子呢也要每年还一次嘛?钉子扎进去了就是扎进去了就算拔出来也会有一个洞,久而久之反复来几次这整个屋顶的木板都坏了又要重新换过木板,这又是一笔不要的花费,反观用绳子的话是可以重复使用的今年用了往后还能用,重新铺的时候就解开再系,既不会伤害房顶的木板又可以反复使用,所以啊裕子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有些东西是父亲没法干预的得靠你自己想办法,父亲总不会一直在你身边的知道吗!”

父亲今天的话格外的多,这是我自小到大以来第一听父亲与我讲这么多,或许是因为这几天的事情吧,也或许是因为我实在死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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