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杨士奇手中的笔瞬间掉落。
夜里睡不着,他来到书房,想着给于康写一封信,问问于康身体,和今日发生之事,其中内情、详情。
笔刚落一半,就被杨福打断。
王振来访,的确让人摸不着头脑。
‘内相’与‘外相’夜间相会,这要是传到外面,还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尤其朔望朝参那日,他已与王振明面上交恶,以王振睚眦必报的性子,定然不会轻易揭过,他本已做好和内廷相持的准备。
王振却为何在这个节骨眼,深夜登门。
其中意味,杨士奇实在难以揣测。
“老爷,见还是不见?”
杨士奇瞪了他一眼。杨福自觉问错了话,连忙闭嘴。
杨士奇将写了一半,但已经被笔掉落时污染的信随手抓起,揉作一团,丢进废纸篓。
“走,去会会他。”
……
王振见杨士奇到来,连忙抱拳赔罪:“阁老,深夜造访,没打扰您休息吧?”
王振姿态之低,更让杨士奇大异,不觉打起十二分精神,心神不敢松懈半分。
杨士奇也跟着抱拳回礼,挤出一丝笑容:“不打扰……不打扰!”
接着又故意道:“王公这个时候登门,想必是陛下有什么要事吩咐,可是有旨意?”
说着,颤颤巍巍就要跪下。
王振脸色一变,忙双手扶住,“阁老误会了,不是陛下,是咱有事要和阁老相商。”
杨士奇一听,腰渐渐直起,脸上笑容慢慢消失,甚至变得有些不大好看。
“王公,按照祖例,外臣和内臣不得私下见面。王公今日此举,怕是……”
王振脸上浮出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之前的笑容。
打趣道:“阁老说笑了,怎么能说是私下见面?你我之间,虽说内外有别,但总归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勾当。同朝数年,不曾走动,今日心血来潮,顿感岁月无情,阁老如今虚发皆白,我也时常感觉气力不如以往。”
杨士奇听得一头雾水,不知王振喉咙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今日,就当是老朋友叙叙旧,如何?”
这一句,可把杨士奇恶心的不轻,就连在身边伺候的杨福和随着王振一起来的王禾,都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王禾,你先去外面候着,我和阁老说会儿话。”
杨福正在斟茗的手一顿,看向杨士奇。
杨士奇点了点头,杨福将手中壶放下,随着王禾一起,出了客堂。
客堂只剩下两人,气氛有些微妙。
内阁与司礼监已渐交恶,众所周知。内阁一直以来都处于下风,尤其今年,明显有节节败退之象。
只是近来,似有反扑之势。
按理来说,以王振强势的性子,断不会放下身段来杨士奇府上。
可他偏偏就来了,而且自打两人碰面,王振就刻意放低身段。
倒不是说王振伏小做低。而是他今日的做派,和平日里似总高人一等,趾高气扬完全迥异。
杨士奇一时间摸不清王振来意,但也不能就如此僵持下去,心中忍着万般不愿,邀请王振落座。
王振倒也不客气,坐定后,气定神闲的端起热茗呷了一口。
“阁老,今日登门,不为其他,只是想和阁老聊聊于谦和王来的事。”
杨士奇恍然大悟。得知王振来意,杨士奇也不得不慎重起来。
“王公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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