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七年十一月,我在浙江鄞县的县衙内纳着鞋子,看着屋外阴云密布,我有些担忧。王安石一到鄞县,便积极投身工作之中,他仔细研究了鄞县的地理,历史等,又坚持走访各县,现在已经是离开县衙的第12天了。
庆历二年,进士科考试,王安石本被考官列名第一,但因应试赋中有“孺子其朋”一句,惹得仁宗不悦,与第四名杨寘互换,最终与状元失之交臂。然而对此他并不在乎。人们都重视朝官而轻视外任,所以,绝大部分新进士都把脑袋削个尖去找门路。真乃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没人不舍得花钱。一个个四处奔竞,忙得不亦乐乎。而王安石却不动如山,除了必要的应酬之外,他都安坐在旅店里读书。随后,王安石被授为淮南节度判官。在上任之前,他又回金溪来提亲,庆历三年,我们两人在一众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成亲。成亲后,我便随他来到任上。任满后,他又放弃了京试入馆阁的机会,调为鄞县知县。
我曾问过他“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为何不也运作运作,以期留在朝中,谋个好职位?”
他答“我一向对这些不甚关心,况且留在朝中未必为好,外放地方未必为坏,没有深厚的根基又怎么能垒起高楼,我还差的远呢。”
我知道,是方仲永的事对他起了很大的影响。
江南多雨,大雨忽然而至,让人猝不及防,我坐在门口也冷不丁的被淋了几滴。我正要搬着凳子往屋内退一退。
“沅兰!我回来啦!”
我立马站立起来,从屋内拿了把伞迎上去。我想要生气,想问他“看下这么大雨,怎么还回来?”然而看到他激动的笑脸,到口的责怪成了“快进屋吧”
他从包袱里拿出他写的《鄞县经游记》给我瞧,然后道“走这一遭,鄞县大抵情况我也算是心中有数啦”
《鄞县经游记》属于工作日志,里面记叙了他在鸡山“观碶工凿石”,在北仑海滨规划“斗门”,在芦江上“临决渠之口”,穿过东钱湖、横溪,去考察鄞西的洪水湾、它山堰,再从广德湖回县衙的历程。
我讽刺道“十二天走完十四乡,可真有你的,这么厉害,我看以后咱家都不用雇车了”
他叹道“如今我到了这个位置上,才体会到父亲当年的不易,身为百姓的父母官,责任之重真乃一物枯槁,以为身羞。不亲眼看到,我始终不放心。”
我拉着他进屋
“你刚走没几天林肇就来找你来,我给他说你去当大禹啦”
王安石刚到鄞县不久,他就发现这里到了旱季就极其缺水。
“沟渠浍川,十百相通”为什么会干旱呢?
当地人告诉他,五代吴越国时,这里设置了营田吏,专门管理河流沟渠的治理工作,因此这里年年丰足。然而营田吏已经废弃了六七十年,水利失修,水道阻塞。
王安石了解到这个消息后,立马给杜圮写了一封要求开河道的信。
王安石笑,一会儿问
“对了,雱儿呢?”
王雱是我们的长子,庆历四年在扬州出生的。刚出生时他又红又皱,我嫌弃他长的丑,不愿意抱他,然而王安石却喜欢的不得了。他抱着他一个劲儿的笑,没事儿就凑过来。
我皱眉“多丑啊”
他笑道“像你”
气的我要打他。后来,王雱张开了,小娃娃水灵灵的大眼睛和柔和的轮廓竟还真有些像我。
“大约睡了吧,也不看看多晚了?”
然而似乎故意打我的脸一样,话音刚落,一个小脑袋探过来,怯怯的打量着我俩。
我叉腰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小娃娃低下头“我想爹爹了”然后向王安石眨巴眨巴眼睛,意思不言而喻
王安石伸手把他抱到膝上,王雱奶声奶气道“爹爹,这些天去干嘛了啊,雱儿好想你”
我推门出去,给他们父子俩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我把门前的凳子收回了房内,在厅里纳起了鞋子,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心里泛起甜,一直漫到脸上
“爹爹好厉害!我以后也要做爹爹这样的人!”
“好啊,爹爹等着你,小雱儿”
晚间,我看到书房仍有烛火在隐隐跳跃,心知他一定又是为了政事浑然忘了时间。
我举着烛灯走进去,看到床上已经呼呼大睡的雱儿,又看到了依旧在书桌前忙碌的王安石。
“介卿,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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