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军完毕,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在破晓时分北进,几小队骑兵早已先行一步冲出大军,很快消失在了淡青色的薄霭中。
赵破奴带领的骑兵跑在前面,卿柠一路紧跟其后,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最后望一眼龙城,整座城已是残垣断壁,城门垮塌,只露出空空的门洞,如同仰天悲嚎的苍狼,城内一片死寂,阵阵黑烟不断扭曲升腾,罩在城的上空。
龙城死了。
城外不远的俘虏营也陷入一片死寂。
“乌涂亚,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卿柠在心中默念。
终于,天色大亮,地面的绿意开始变得稀疏浅淡,大漠也越显荒凉,无数幡旗迎风猎猎,骑兵军团如红色浪潮般向前奔涌。
直到太阳升至头顶,军队都没有停下来休整的意思,卿柠的嗓子已经干得冒烟,不知赵破奴是不是故意的,什么补给物资都没给她配发,更不用说水袋,她觉得再这么走下去,估计就能遂了这赵司马的愿,自己不饿死也要渴死在马背上。
突然,迎面远远跑来一队人马,只见令旗高举,队伍随之减缓速度。
那队人马径直跑到赵破奴前,原来是派往前方探路的斥候,领头一身形矫健的汉军停在赵破奴前,
“启禀赵司马,前方二十里处发现匈奴宿营痕迹。”
赵破奴勒转马头,与来人一同向后奔去,过不多时又折回来。
随着帅旗摇动,队伍开始加快速度,赵破奴打马向前,
“疾速行进!”
马蹄疾驰,扬起烟尘劈头盖脸的罩来,卿柠看到身后的帅旗似乎距离更近了些,不由又想起那个霍将军,怎么会这么巧?两人长得如此相像,每次见到他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当他一开口,这种感觉又会烟消云散,她知道,他们仅仅只是长得像而已。
冷面寡言,惜字如金的将军令人捉摸不透,关键还软硬不吃,昨晚费半天劲,以为能说服他释放族人,谁知人家不为所动,也不知是不信任,还是识破了自己这点拙劣的小伎俩,如今非但人没救出来,自己也被套牢,看来她低估了这个年轻武将的智商。
这是一场无功而返的追击,作为唯一一个提前知道结果的人,她只希望霍将军将来能念及她对路线正确预判的功劳而兑现承诺,毕竟,她答应引路,可没说要帮他们抓住左贤王。
胡思乱想间,终于赶在太阳西斜前到达一条河边,好在河面虽宽阔,但水并不深,队伍小心涉水而过,果然,河对岸遍布篝火燃烧的灰烬和马蹄乱踏的纷杂脚印,看样子,左贤王余部人数不少。
卿柠原以为会停下来休整,谁知接到军令:疾速前进,倍道行军。
一路开始有零星累倒的马匹随即被士兵弃掉,改乘备用马匹,这种急行军速度真的可以跑死马,她开始担心黑公主能否挺过这场疾行远征。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漫天星光成了夜间行军的唯一光源,这一夜格外漫长,卿柠从未如此疲累过,到最后人几乎麻木,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捆绑在一架不断向前滚动的战车上,想停都停不下来。
毕竟没有经过专业训练,黑公主的体力开始下降,不论如何示意,都是刚加了一会儿速度就慢下来,再也跟不上赵破奴率领的轻骑兵。
终于,东方露出鱼肚白,天快亮了,队伍已经整整奔袭了一天一夜。
正在昏昏沉沉之际,忽听前方战鼓雷鸣,杀声震天,身边汉军发出阵阵吼声,开始加快速度,未搞清楚状况的卿柠也被携裹着往前跑。
眼前旌旗蔽日,兵戈战马,刀戟交击,前方坡地已经黑压压一片全是人马,卿柠想要勒住马头已经来不及,后面不断有汉军全速冲过来,根本倒退不得。
自己手无寸铁,身无护甲,不想变成活靶子的卿柠正想找机会往后躲,突然,一支流箭射来,“嗖”的擦耳飞过,吓得她一个激灵,她左躲右闪,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跑。耳边不断响起嗖嗖的飞箭声和兵器碰撞的叮当声,卿柠只感到头皮发紧,立即俯下身子,在混战中胡乱朝前冲,不知不觉竟到了一片营地边,仔细一看,四周全是匈奴兵,她暗暗叫苦,这下算是自投罗网了。
卿柠把心一横,正要越过去,几个匈奴兵发现了她,立即围上来,手中长刀几乎同时砍过来,卿柠本能的歪向一侧躲避,谁知情急之中,一侧马镫滑脱,整个人失去重心,差点掉下来,她反手拽住鞍下的肚带,两腿死死夹住马肚,大喊一声,
“黑公主快跑!”
黑公主似乎听懂她的话,调转身子,躲过匈奴兵,猛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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