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李前走走停停,似乎钟馗、崔珏二人并不着急赶路,仿佛故意慢下步子,有意让李前看着路上的烟火。
“我有泪,但不哭;我有恨,但不说;我亦有情,但藏心间。”钟馗回忆起当年大帝的话语,眼眶中似乎有泪水打湿了眼眸,不知为何,他身上总有那许多似曾相识的影子,可是昔日已过,今时不同往日,沉迷于过去只会给自己造成困扰,道心迷乱不利于自己的修行。
“他心智不坚,不成大器。”崔珏偷偷地看后面的李前,恨铁不成钢,但转念一想又没什么可值得自己生气的,他是他,我是我,没必要为他费心思,第一殿里的事物不少,赶紧回去把案卷处理完才是正道。
三人同行却各有有自己的小心思,没一个人在乎九曜是否会残害下一个人,那些百姓的惨死会对他们自己的家庭产生什么影响。对于这些鬼使神差来说,死亡是必然的,那些个情感可有可无,没必要为他人感触感伤,成了神,成了佛,便没了人性。
李前很想要逃跑,但是面前的鬼使神差可是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的,但是自己去了哪里有什么用呢?说不定将过去就被鬼怪给吃了,就像街上的骸骨一样,一想到这里,自己就开始反胃了,但是没吃什么东西,只是干呕了几下。
“你给我回来,回——来。”
还没等李前反应过来,一个文弱书生慌慌张张地抱着一个木盒子一不小心与李前撞了个照面,木盒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金银洒落出来。
“别动,这是我的,我的。”那个书生疯颠了一样将地上的几两碎银子捡起来,口中喊叫着,双目夹杂血丝,如同恶犬一般。
李前也没有搭理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无事。将自己摘除出去,免得惹得一身麻烦。
“这人身上黑气可不小。”崔珏说道,似乎是找到目标了。
“当家的,你别走,求求你了。”刚才喊叫的妇人赶了过来,双眼橙红,很明显是哭过,“我的老天爷呀,您救救他吧。”这位妇人凭己之力无法将自己的丈夫拉回来,只能喊天叫地,渴望仙佛能帮自己一把,将丈夫拉回来,拯救自己的一方小家庭。但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圣佛愿意为了这种小事而屈尊下凡,凡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是死是生皆有他们自己定夺。这看起来是尊重了凡人,但神佛们总喜欢将这种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一处地方昌盛就说是自己护佑的好,可一旦出了事情就要把他们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就说是此方凡人利益熏心,不尊神佛,却只口不提自己再此干的“好事”。
对于普通百姓人来说,夫妻的间隙就能将一个家庭给压垮,就比如说面前这位小妇人,她的绝境就是丈夫拿着共同赚取的几两碎银子要前去对于妇道人家是为罪恶的场所——赌坊——罗霄宫,要将含辛茹苦赚取的钱财给了那些个赌徒,这是对自己劳动的侮辱,我自己的钱为什么要给他们?为什么要给他们?我的夫君,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呀?你的娘子还在等着你归来呀。
这位妇人的眼睛哭红了也哭肿了,但也无法将远去的丈夫唤回来。
李前虽是不想管那么多的事,但是自己的内心却在隐隐作痛,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童声让李前不知不觉地出了冷汗。
“不要管那么多,这是世间的琐事不是你的任务。”正念元婴说道。
“看都看到了,为什么不管,你本就是一个好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那一点的善念给隐藏在黑暗处?”浊念元婴将双手背放在身后,如同一个历经世事沧桑老者。
“我们都只是普通人而已,没必要为了这些浪费自己的精力,人的寿命就这么长,何不置身事外不沾因果。”
“你这元婴真是没一点善念,没了人性活着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你想为仙,可是你没那个本事。人间的疾苦你就看不到么?”
“人间的疾苦,哈哈。我自己都处于疾苦之中,那谁来看看我呀?我也是人呀,但谁来帮我呀?”
思绪回到现实,李前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只要伸出手来就能碰到她。可是自己的生活已经烂包了,还有什么能力去帮助他人。离家闯荡的那几年仿佛仍在眼前,就像是昨日的故事。
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这一出小闹剧很快就被人们所要谋求的生活而踏出的脚步给掩埋住了,相信除了街头那些个无聊的长舌者,估计是没人记得住这里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甚至连那些个喜欢嚼舌根的人也不会愿意记住这些个时常发生的桥段,无聊呀,也不是光她一家有这样的情况。
突然间钟馗和崔珏收到了地府的消息急急忙忙的赶了回去。小巷子中只留下了李前一人。天已经晚了,李前突然间找不到了回去的路,明明记得就是这条道呀,也不知道雅言知道自己一天没有回去会不会想自己,哭的梨花带水。殊不知此时雅言仍在睡梦中流着口水。
“该死的那两个鬼,把我带出去也不说把我再送回去。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太不上道了。”
李前也算是个路痴,白日里还能看到些许特殊的建筑来辨别方向,但是一旦到了夜晚,视线模糊,即使有眼睛也如同瞎子一样。也就是这样李前也摸着墙慢慢地走了下去,直到看见一户人家点着灯开着门,门口处还停留着一位憔悴的少妇,即使岁月和挫折让这位姑娘美貌不再,但依旧透露着那不可抵挡的韵味,美人看骨不看脸。
那位少妇也看到李前,心地善良的她向这里招手,“大晚上还出来,就不怕官府的禁令,将你抓进去。”
“我不是这里人,这里晚上还有宵禁么?”
“有的,你快进来吧,脸上都是泥土,进来洗把脸,喝点水。”
李前有些迟疑,因为他很难轻易相信他人,这个世界已经变得不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世界了,每一刻都仿佛有一种魔力要将自己卷入无际的漩涡之中。自从自己接手了中安客栈,世界的另一面仿佛要呈现在自己眼前。
“谢谢。”李前还是走了进去。
那女人带着李前来到了自己家中,待走进了门内,也不忘回头看向无际的黑暗中,希望里面能走出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可是已经这么晚了,估计他是不会回来的了。
“我给你烧上一锅热水吧。”女人自顾自的就将热水烧上了,李前这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姐,不用了,太麻烦了。我就是想问个路。”
“问路呀?没事你先在我这里住上一晚,到明天再出去吧。城内宵禁,这是刚出的命令,我们也不好违背。”
李前这是明白了什么,心想着应该是这两天命案频发,当官的要有所作为,不然百姓们闹起来可不是玩的。自己初来乍到还是不闹出什么幺蛾子吧。
“那谢谢姐。”李前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袋子,拿出几两碎银,道,“大姐,这是点辛苦钱,我也不能白住呀,给您添麻烦了。”
“这是干什么,快收下。”
“姐姐,您拿好,不然我就要走了。”
“好好,我收下。你快些睡觉吧。”那女人离开了这个房间。
“她哭过。”正念元婴看着那妇人走出房门。
“她敢留你过夜,也不知道是什么胆子。”浊念元婴双手搭在胸前,一副奸笑。
“你个浊念,闭嘴好不好,人家留你住宿,你就这样想人家的?”正念把浊念撂倒地上开始了拳脚运动。
李前将屏息凝神,将正浊两念忘却掉,脑子一片空白,方得了半刻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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