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世琪正要提起当年他们老一辈的交往,以启发这个健忘老人的记性。这时,家人进来禀报说:“通政使程大人到!”那戴孝祖兀自拂袖而起,前去迎迓,连个招呼也不打,把马世琪晾在那里。此刻,他才醒悟:这老儿竟是个势利眼,见我服饰寒酸,恐我有求于他,竟然连多年好友的儿子也不肯相认。我何必再呆在这里受辱?但这样就走,终不甘心,一眼瞥见茶几上有一把折扇,打开一看,竟然空白,心中暗喜,从笔筒中,找出一管笔来,蘸饱了墨,略加思索,就在那扇上写道:“狗眼看人总嫌低,人生未必常得意,寄语苏州戴孝祖,卖祖粜宗啥东西?”写罢,掷笔而出,适逢戴孝祖陪同程大人一路谈笑风生而来,佯作视而不见,昂然走过,差点碰到客人,惊得程大人瞠目结舌,连问:“此人是谁?”戴孝祖满
面羞惭地掩饰道:“是个来求帮的穷亲戚。”程大人惊魂未定地嘟囔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马世琪已走到门口,还听到戴孝祖在道歉,觉得很解气。一想到一会儿两人看到那扇面上的诗句的情景,不禁哑然失笑。但笑过之后,很快又陷入了苦闷之中,思借未果,上哪儿筹备那笔银子呢?左思右想,猛然忆起自己曾带来一张祖传古琴,怕客栈人多手杂,曾寄存在老板处,退房时竟忘记取出。时至今日,何不取来卖掉?此琴虽是祖上传下来的珍品,但为解燃眉之急,就顾不了许多。如此想过,找到客栈老板,取出琴后,直奔琉璃厂,想寻个去处以琴兑银。走过北柳巷,在地藏庵门口,恰遇魏文曾和一人迎面而来,马世琪认出那人也是顾老伯的好友,叫苏世桐。见过礼后,就问魏文曾:“魏大叔!你们知道雨亭的事了吧?”二人点头。他又问道:“贾府去过没?那画在否?”
魏文曾一筹莫展:“一时还不能确定。你苏叔和贾府有过交往,适才进府探听,那老儿非常乖觉,想是已察觉大家都在寻找,竟守口如瓶,未能探出半点口风。大概他是想等林大人返京后,再出其不意地拿出来吧?”马世琪听了这话,发了一会儿呆。这时夕阳西下,一些书局、古玩店开始整理店外陈列的书画文物,准备关店了。魏文曾说道:“走!别光这么傻站着,找个地方吃点什么。”经他这样一提,苏世桐和马世琪都觉出饿了。三人一同进了信远斋。要了爆肚、煎灌肠等几个菜。魏文曾问喝不喝酒,马世琪摇头,苏世桐也表示没兴致。大家坐下来,世琪将琴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苏世桐觉得奇怪:“布袋里是什么?这样经心?”
“古琴。”
“拿它作甚?”
“唉!不瞒您说,我要去卖了,好去看雨亭……”
苏世桐惊叫道:“你会抚?一定抚得不错吧?我刚才在贾府听说,要给小姐请琴师教她学呢。这下好啦,你既然在行,就该去,我可以趁机推荐!”
魏文曾眼睛发亮:“真有这等事?这可是个好机会,你要能进了贾府,就可以从容打听那幅画的下落了。如果确实在那里,我们就可以想办法,把它收回来。”
马世琪沉吟良久,然后说:“这倒是个求之不得的机遇。只是,我还没见到雨亭……”
魏文曾道:“由我和你苏叔去看雨亭,你尽管放心地去贾府。要不,错过机会,再想进去就难了,你们说呢?”
苏世桐见世琪没有意见,就停筷不吃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贾府,向那老东西推荐,一有准信,就来知会你们。”
魏文曾道:“如此最好!”苏世桐起身前往说项。一会儿,两人吃毕,魏文曾唤老板会了帐,约世琪去他家住宿,世琪也不客气,跟他来到胭脂胡同住处。当晚,两人聊到三星打横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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