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牛场的游戏,有一种特别的乐趣,比如每天必有的打野仗、打水仗,用稻草编出一个个草棚遮阳挡雨,一个个像下饺子似的在池塘边表演原始的跳水,漫山遍野地搜寻可以吃的东西,只要我们小小的脑袋能够想出来,都可以在这儿玩个尽兴。
五十年代,我们和石宝冲原来属于一个互助组,虽然分成了两个生产队,但大家的牛还是关在一起的,生活和劳动也在一起,它们都有自己的名号:年龄最大、模样最帅的一头分在了石宝冲,它叫“一号”。我们竹山湾,则拥有老实、憨厚的“二号”,有点犟脾气的“三号”,有“恶妖贼”之称的一头母牛(生性凶恶、有点妖气、喜欢偷嘴)等。我负责看管的是一个新购进不久的年轻小伙,两三岁的年齿,正是身体最强壮的时候,因为头上的一对牛角生得与众不同,特别的宽大和威风,得名“亚角佬”。
水牛之外,队里还有两头黄牛,由于身架小,力气也小,大人们都不太看得起它,哪个男孩子都不愿意看管,好在黄牛性子比较,便由队里的女孩子负责放养。
和耕牛相处久了,就会有一种最原始的人与动物间的感情慢慢发酵。从开始放牛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负责看管“亚角佬”,几年下来,它成了我的好伙伴,一看到我,它老远就会用鼻子喷出一股股热气打招呼。要是别的孩子想骑它,一接近它就会四踏飞跑,尽往崎岖的山道、遍布荆棘的丛林里走;而只要我一近身,它就会静静地站好,慢慢地用身子挨过来,邀请我骑上去。它还特别的注意个人卫生,每天都要在清澈的池塘里把身子泡洗得干干净净,从不像别的牛那样在混浊的泥水里停留,也不会用宽厚的身子靠在草堆、田坎上搔痒。
做一个放牛娃,也有郁闷的时候。
在耕牛下田劳作的时候,我们倒也不是舍不得自己的伙伴去劳累,那是它的宿命,谁也躲不过的,让人都闷的是,在耕牛下田的时候,负责看管的孩子就要负责割草喂它。当时的农村,仿佛经历了一次大劫难,野草都不多,而耕牛最喜欢吃的茅草,就是那种传说中启发了鲁班发明锯子的草,草叶的两边长着细小的“锯齿”,一不小心就会被锯伤。我只有七八的年龄,用起割草的镰刀来,真不是一般的费劲,往往是顺得了右手的镰刀就顺不了左手的茅草,不一会,满手便是细小的伤痕。大人们却更愿意我们摊上这样的时候,割草时记的工分要更多一些,每十斤草记一分工分,如果放的牛下一天田,不仅放牛所对应的那两分半固定工分到手了,还会因割上三五十斤牛草,增加三五分工分。
在田坎上放牛的时候,放牛娃也是不太情愿的。这是耕牛下田所派生出来的,为了让耕牛随时可以下田,生产队会指定把某几头牛放到临近的水田边。这时候,我们要用牛绳牵住伙伴的鼻子,引导它走在一条条田坎上,让它啃食上面的野草,这倒不难,难的是要时刻注意,不让牛偷吃旁边水田里的庄稼,还要时刻注意驱赶那些围在牛身上吸血的牛蚊,而且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远离其他的伙伴,真郁闷。
等我长大一点,放牛的工作,便慢慢地移交给了弟妹们。又慢慢地,农村里的耕牛也少了,代替它们的,是只喝油不吃草的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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