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秘密?不论是小时候在花园里的假山上蹿下跳摸遍每一块石头,还是中学时青春期叛逆开始扮演沉默寡言的冰山少爷,甚至是十八岁时出人意料地执着坚定“我不要高考”,不过都是他用来吸引目光的手段。
他不够聪明也不够优秀,便只剩下愚蠢的勇敢。他愿意当疯子、也愿意当白痴,只要有人能看他一眼、能多关心他一点,能问一问“小许今天在学校有什么不开心吗”,或者帮他向学校老师要一句道歉。
即便是这样、即使是他做到这一步,也只是短暂地拥有过不怀好意的揣测和误会。
他是生来就在阳光之下的阴影中的那种人。他耗费了整个童年时代,用尽了他力所能及的天马行空和不着边际,才明白了这一点。
出生在罗马似乎也未必是好事,罗马城里有太多天才了,容不下一个普通小孩。
楚靖然在小提琴上也是很有天赋的,也正是因为她学得太快、太有天赋,大家都以为这种轻而易举就拿奖拿到手软的东西并不会对她产生多么大的吸引力。因此,家里人会惦记着帮她买票的人也只有楚许然。其实他不知道二姐是真心热爱还是心血来潮,但她是家里唯一一个会给予他积极的期待和关切的人,小到“小许能考九十分的”、大到“我支持你申请留学”,他都视若珍宝。
然而就是这样仅剩的温暖,也被她亲手掐灭。
可是她也有她想做的事。楚许然忍不住去想。他知道她不是乖乖女,喜欢染五颜六色的头发、喜欢和形形色色的人谈谈恋爱、喜欢泡吧和打游戏,喜欢很多很多和“十一集团总裁”不相符的东西。
他没法怪她。也没法讨厌她。
他对自己说。好像只能怪我。太笨拙、太愚蠢,太普通。
下辈子不要当楚家的小孩了。如果醒来可以不是楚家的小孩就好了。
睡着之前,他这样默默祈祷着。
沈知喝得不多,一杯都没喝完。她会在楚许然的房间里睡着,纯属是情绪波动太大,累着了。
她睡得比他早,自然醒得也比他早。楚许然的房间里的智能家居设置的是随日出时间自动打开窗帘,所以沈知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还躺着另一个人——倒也不算令人太意外的,房间的主人。
她懵了一会儿。她是侧着身体蜷成一团睡着的,也没垫着枕头,醒来觉得腰也酸脖子也痛。楚许然的姿势就更奇怪了,他扑倒在床上,头在枕头下面,一只手压着枕头,另一只手自然垂着,像是想把自己捂在枕头里。
枕头挡着他的头,她只能看见他的鼻子和嘴。露出了圆圆的鼻尖和高挑的鼻梁,还挺像小狗的。
她后知后觉地有一阵害羞。虽然很明显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两个人都是衣冠整齐地、甚至连被子都没来得及掀开就倒在床上睡着了,但好歹也算是心意互通之后同床共枕的第一夜……
嗯,不委屈也不生气了。反正不管他昨天有什么急事没有来得及赶去直播现场,今天还不是睁眼就能看见他么?睡着的时候还撅着嘴,伴随着呼吸有节奏的起伏,多像一只可爱的小狗呀!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帮他拿掉压在头上的枕头。
甫一碰到枕头,楚许然突然醒了。
原来躺在床上看她是这种视角。
一袭飘飘的长发散在床上,还有几根不听话的青丝落在她的脸上。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让她的眼睛比在拍卖会上见过的最贵的宝石还要漂亮。
他在做梦吧?
他翻了个身,这样的姿势睡一夜着实难受,身上的骨头“嘎吱嘎吱”地响着。
然后他就听见她说话了。
“你、你……你醒了怎么不说话呀?”
幽幽的水蜜桃牛奶的甜香传了过来。
楚许然愣了一下:“我、我没在做梦?”
“噗。”沈知忍不住笑出声,撑起脑袋凑近了些,“你再……仔细看看?”
这话好耳熟啊……好像他自己说过的……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
我靠!有温度的!是活的沈知!
他吓得一翻身滚下了床,摔得一声闷响。
“嘶……”他膝盖撞到地面,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姐姐……我、我……我不知道你、你在……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干!”
“我可能、我可能是昨天晚上走错……走错房间了!”
靠啊……他明明有很清晰的记忆是他上了二楼啊?
楚许然又困惑又慌张,但现在显然不是给自己找借口的时候,他只能先滑跪认错——由于他滚下床磕到了膝盖,现在的姿势还真是跪着的。
“我错了……”
他垂头丧气地,连抬头看一眼沈知都不敢。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他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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